《涇河龍》的賞析
詩:水
嘩嘩地流着
他爲自己開了一條小渠
地頭,脫下中年的罩衫
丟地疲憊的黃土上
她來了,捎給下午幾塊麥麪餅
田野躍起忘憂的氣息
陽光貼多近
山溝裏
在與青春告別的時刻
她把他的汗漬丟進清波
蘸着晚霞揉搓
一隻麻雀在遠處歌唱
他們的身影
就這樣流進了泥土
——選自《涇河龍》第10頁
賞析:
正因爲生活平凡,瑣碎,正因爲凡人的愛情平淡,無奇,恰恰也因爲選用平淡無奇的細節,無意中就創造了不朽。既實寫挖渠引水,又虛寫挖掘生活之水,你聽那嘩啦啦地流淌的渠水,他在爲他自己開挖一條小渠,那是一條他人生的生命小渠,嘩嘩地流着。他也很辛苦,爲了生活,他付出了很多,但詩卻只用一句別緻的.話就告訴了讀者“地頭,脫下中年的罩衫,丟在疲憊的黃土上”,多不容易,平民生活不易啊。
妻子來了,仍然是那樣別緻的詩句,她竟能給下午捎來幾塊麥餅,當然是指給丈夫捎來的下午飯,這樣寫來,就讓平淡的生活顯出不平淡來,“田野躍起忘憂的氣息,陽光貼他多近”,這是最美的寫得最不動神色的愛情詩句,田野躍起忘憂的氣息,妻子來了,勞累的丈夫高興起來,一早上,水渠不停地漏水,泥土稀軟難堵,土地坑坑窪窪,折騰的丈夫心裏早不痛快呢,妻子來了,於是快樂心情躍起,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快樂,它是躍起的,而“陽光貼他多近”,分明是妻子深情溫馨目光的溫暖讓他感覺到了陽光的意味。姚學禮先生總能把大自然中最普通最具象的物事寫出新意來。你看姚學禮先生借代修辭手法運用的多好,“下午”代表“下午飯”,“汗漬”借代“衣服“,她是怎樣愉快地生活的呢:“她把他的汗漬丟進清波”,她跟本不用洗衣粉,她有更好的洗潔精呢,“她蘸着晚霞揉搓”,而“一隻麻雀在遠處歌唱”,分明唱出了妻子的心聲,或者暗指妻子快樂的歌聲,她好快活呀,有這樣勤勞稱心的丈夫,有這樣美好的生活,她自然快樂,這時麻雀就唱出了她的心聲,更要緊的是麻雀的歌聲反襯出這裏的寂靜,一動一靜,多美呀,於生活,於詩篇,這麻雀都是那樣的不可或缺。
“他們的身影,就這樣流進了泥土”,其實說的是他們的生活以至於生命,都是那樣的與土地密不可分。
寫詩的人有時爲了寫出希望中的傳世之作,拼命地尋找那些所謂的重大題材或者描寫重大的事件人物,但是往往難以達到效果,因爲作者對那些事物並不是很熟悉,閱讀的人因此也與描寫的事物有了距離,很難產生共鳴。喜瑪拉雅山太高,普通人敬仰有加卻不會產生攀登的念頭,因爲它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是高不可攀的,所以就不會產生過多的興趣,而普通人日常的瑣事每天每時每刻都在我們身邊發生,但這樣的普通生活詩也很不易寫的,因爲並不是人人都有那種化平凡爲神奇的詩才的啊。
詩名叫水,其實也可以理解爲生活。但水就更讓人產生無限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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