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欣賞記憶影壁上的時光油畫

我不應該一睹她的芳容後,對她朝思暮想。我應該錯過她,從衆多的美麗中繞過她,讓她在我生命中始終保持着一份朦朧,一絲嚮往。然而,心意是拗不過緣分的。她經由夢境,從漢字堆中,從浩瀚的歷史煙波裏,蹀躞而至,施施然出現於我的眼前。

散文欣賞記憶影壁上的時光油畫

她人面桃花,她羞花閉月;她大家閨秀,她知書達禮。 她是徽州遺落在皖南山水中一塊溫潤靈秀的古玉,令每一個見到她的人心懷憐愛。不知上世紀70年代以前出生的人還記不記得早年8分郵票上印有一個墨藍色的古色古香的民居,那就是安徽民居的代表村落宏村。

跟着陶淵明走進一座桃花般的墟落,青山綠水,白牆灰瓦。溪水環流,似玉石淙淙;村落古雅,疑神仙居處。她安靜、溫和、柔美、大方,完全擯棄了市儈和狡黠,存在的是智慧和友善。

一幢幢粉牆黛瓦的百年老屋錯落有致地鑲嵌在皖南寧靜優美的大地上,幾百年歷史的磚瓦樓閣風雅依然,散發着被時光浸潤過的溫暖與暗香,縈繞在窄窄的青石街巷中,盤旋在灰白的天際上。而這山水卻分明還是這樣的靈動清澈,人們分明還在這百年的山水建築中生動遊走……如同時間深處飄出的一首似曾相識的詩歌,完整地讓你忘記了過去與現在。

你坐在時光的流水上凝望着它,彷彿一幅被時代凝固的歷史畫卷,彷彿一個遺世獨立的東方舊夢。

不經意間,走進一條巷子,書馨墨香撲面而來,徽墨般的古民居,浸潤出歷史的氣息。青石板路被雨水沖洗的一點灰塵都沒有,泛着翠翠的綠色,那窄窄小巷的二邊都是白牆,高高的,使得小巷顯得更加的幽靜與幽長。

忽然,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想起了詩裏那句“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很希望在小巷中遇到那個撐着油紙傘丁香般的姑娘,默默獨行中對我莞爾一笑,而後消散在雨中,留下一個清麗的背影讓人長久地回味與惆悵。

這裏四處都是小巷,僅容兩人並肩走過。兩側高大的馬頭牆,將烏蒙的天空遮成一線,斑駁的牆體,浸染了幾個世紀的塵痕,牆上的石灰也已剝落,露出深深淺淺的青磚,摸上去,一絲冰涼。黑漆的大門,沉默無語,深藏着萬般的風情。門罩窗櫺上的石刻木雕,透着一縷清冷的繁華舊夢。

宏村裏的每個家庭,都還保持着那清朝時的徽派建築,白牆、飛檐、磚刻、天井、雕花、木樓等等,那深深的家院與小巷的幽靜、幽長正好保持了一種天然的和諧。一戶老宅內,一位頭髮花白,戴着老花鏡的老太太凝神做着手裏的活,進進出出的遊人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注意力,旁若無人的表情讓人感覺在夢裏在畫中。也許她早已習慣了,也許她根本就不在意外人的存在,她的世界,是清靜清閒的。

如若沒有遊人的嘈雜,走在幽深的巷子裏,我會覺得自己走入了百年前的明清,在擠過遊人身邊的瞬間,我的大腦有片刻的恍惚,彷彿看見身邊匆匆而過的,是秀眉俊眼的女子,長裙翩翩,仙女般飄然而去。回頭,依舊是指指點點,嘰嘰嘁嘁的遊人,不免黯然,一聲嘆息留在了巷子裏。

整個村就像一方歙硯。月沼是墨池,南湖是洗筆盆,村邊的古木就是一支支筆。至於那宣紙,則在藍天,在每一個宏村老少的心中,也在每一個遊人的心裏。而那一渠渠鮮活的水,既是源源不斷的財富的象徵,也是源遠流長的文化的象徵,更是一脈相承的生命的象徵。

江南的鐘靈毓秀是靠人文和水來維繫的。宏村秉承了這兩大特質。與其說宏村的整個建築像一個俗透了的臥着的牛形,不如說她就是經典的一個“文房四寶”村。宏村彷彿一組組凝固的音符,具有獨特神韻。水天相映,天人合一,青山逶迤,綠水蜿蜒,宛如畫里人家。我知道了,爲什麼來到月沼邊的人能嗅出水墨的'味兒,那是因爲這裏的建築浸染了太多太深厚的江南文化。傅抱石、李可染、徐悲鴻、齊白石……他們的筆墨都遺落在這裏。

宏村,真的是美麗,她美的不是豔麗,美的不是妖嬈,她是一種雅緻的美,一種寧靜的美。她就象你的一個美麗的鄰家女孩,穿着那整潔、樸素的衣服,低着頭,臉紅着衝你羞澀的一笑。她就象你的一個一見鍾情的女子,深情的給你一個回眸。她就象你深愛的人,輕輕的對你一個嬌嗔……

她宛若是一件前朝的古董,靜靜地聽着人們的讚賞,然後安詳睡着,做着一個又一個典雅的夢。

水做的宏村,就是這般的嫵媚,似在水一方的伊人,誘惑着我搜尋她的點滴,向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