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元宵節有關的故事三篇

跟元宵節有關的故事三篇1

“少年人,往往奇遇”

跟元宵節有關的故事三篇

元宵佳節的熱鬧,要先說宋朝。

孟元老在《東京夢華錄》中描摹北宋都城汴梁的元宵節盛景:“奇術異能,歌舞百戲,鱗鱗相切,樂聲嘈雜十餘里,擊丸蹴踘,踏索上竿。趙野人,倒吃冷淘。張九哥,吞鐵劍。……更有猴呈百戲,魚跳刀門,使喚蜂蝶,追呼螻蟻。其餘賣藥,賣卦、沙書地謎,奇巧百端,日新耳目。至正月七日,人使朝辭出門,燈山上彩,金碧相射,錦繡交輝。”

南宋周密在《武林舊事》形容杭州元宵節則是:“終夕天街鼓吹不絕,都民士女,羅綺如雲,蓋無夕不然也。至五夜,則京尹乘小提轎,諸舞隊次第簇擁前後,連亙十餘里,錦繡填委,簫鼓振作,耳目不暇給......”

南宋·李嵩《觀燈圖》

一言以蔽之,就是熱鬧。

而這場熱鬧裏,最亮麗的風景又一定是人——平日裏難得出門的姑娘們身着漂亮衣裳,裝扮一新,相約遊玩。可以想象,這些姑娘們的心情有多歡暢,而路人男子們的感受又有多新鮮。

所以,想用詩詞記下這一番盛景的男詩人們,相當不少。

比如陳世崇《元夕八首》:“風飄蹀躞步搖輕,相喚相呼去看燈。笑整玉梅藏素手,香肩三角卸吳綾。”

劉弇《佳人醉·元宵上太守》:“試新妝、嬉春粉黛,盈盈暗香,結誰家穠李。”

比“欣賞”更曼妙的,是邂逅和定情。最是浪漫多情、親近市井的北宋詞人柳永,在他的《迎新春》寫下了這樣的場景:“列華燈,千門萬戶。遍九陌,羅綺香風微度。十里然絳樹。鰲山聳,喧天瀟鼓。漸天如水,素月當午。香徑裏,絕纓擲果無數。更闌燭影花陰下,少年人,往往奇遇。太平時,朝野多歡民康阜。隨分良聚。堪對此景,爭忍獨醒歸去。”

“少年人,往往奇遇”一句,平白無華,卻又那麼令人心旌搖盪。

還有更讓人熟悉的千古名句,歐陽修《生查子》中的“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辛棄疾《青玉案元夕》中的“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火闌珊處”,都足以讓人腦補出一段浪漫的愛情故事。

詞句太朦朧?《大宋宣和遺事》裏有更具“現場感”的描述:

“那遊賞之際,肩兒廝挨,手兒廝把,少也是有五千來對兒!”

說的是上元夜裏,北宋汴梁城遊賞的人羣中明目張膽地並肩拉手的情侶,竟至少有五千對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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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定情,未必便是美事

張舜美劉素香的故事算是個套路化的愛情喜劇,接下來的這個就是更爲複雜的狗血劇了。兩個故事的緣起頗爲相似,同樣離不了元宵佳節,只是這位姑娘更主動些。

姑娘名爲陳玉蘭,乃是太尉之女,因爲太尉挑女婿眼光甚高,“一要當朝將相之子,二要才貌相當,三要名登黃甲。有此三者,立贅爲婿;如少一件,枉自勞力”,所以小姐年方十九,尚未婚嫁,心情就不平靜了起來。這年元宵佳節,聽到外面一陣吹唱之聲,得知是少年阮生,芳心暗許,讓丫鬟送了一枚戒指過去以求相會。可兩人匆匆一見便又分散,阮生相思成疾,想了個辦法求庵中尼姑幫忙,約陳玉蘭小姐某日去庵中相見。小姐的`母親陳夫人一同前來,於是小姐假裝睏倦,尼姑提出請小姐去她房中午睡一會兒,就這樣小姐與藏於房內的阮生終於相會,“兩人摟做一團,說了幾句情話,雙雙解帶,好似渴龍見水。這場雲雨,其實暢快”。

然而好景不長,阮生生病已久,身體虛弱,“一陽失去,片時氣斷丹田;七魄分飛,頃刻魂歸陰府”,還在牀上便一命嗚呼!小姐在慌亂中回了家,而阮家員外聽說之後欲找陳家索命,這時陳小姐發現自己已有身孕……於是兩家達成協議:將孩子生下撫養成人。生下的小孩取名陳宗阮,一表人才,出息得很,十九歲便高中狀元。於是母憑子貴,“當初陳家生子時,街坊上曉得些風聲來歷的,免不得點點搠搠,背後譏誚。到陳宗阮一舉成名,翻誇獎玉蘭小姐貞節賢慧,教子成名,許多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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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張生故事多

宋話本《張生綵鸞燈傳》講了一個發生在元宵節的愛情故事:

年輕公子張舜美在元宵燈會上遇到了懷春少女劉素香,兩人互生好感,恰逢女子家中父母兄嫂趕江干舅家燈會,不在家中,劉素香便以花箋邀張舜美赴家中相會。張舜美自然是“喜出望外”,次日前往赴約,“兩個正是曠夫怨女相見,如狐虎逢羊,蒼蠅見血”。一番歡愉之後爲能長久相伴,決計私奔。兩人行動果決,卻在“城中人要出城,城外人要入城”的人流中走散了。劉素香流落到尼姑庵中避居,張舜美生了場大病,病癒之後在京趕考,得中解元,但想到素香便黯然神傷。得了功名的張舜美返鄉路上,剛好路過尼姑庵,於是兩人時隔三年後終於重逢,迎來了大團圓的結局。

情節說起來不算稀奇,但故事講起來卻大有意趣。這個故事看後半段是命運捉弄、感人至深,但前半段的元宵相逢卻是活潑促狹,世俗輕佻。比如講張舜美怎樣去“撩”劉素香時,講到當時乃有一套“調光經”,內容是給郎君們的“撩妹指南”,怎個“調光經”法?熊龍峯刊四種小說中的版本是這樣:

冷笑佯言,妝癡倚醉。屈身下氣,俯就承迎。陪一面之虛情,做許多之假意。先稱他容貌無只,次答應殷勤第一。

常時節將無做有,幾回價送暖偷寒。施恩於未會之前,設計在交關之際。意密緻令相見少,情深番使寄書難。少不得潘驢鄧耍,離不得雪月風花。往往的倉忙多誤事,遭遭爲大膽卻成非。久玩狎乘機便稔,初相見撞下方題。

得了時尋常看待,不得後老大嗟吁。日日纏望梅止渴,朝朝晃畫餅充飢。呑了釣,不愁你身子正納降罷,且放個腳兒希。調光經於中蘊奧,愛女論就裏玄微。決烈婦聞呼即肯,相思病隨手能醫。

情當好極,防更變,認不真時,莫強爲。錦香囊乃偷之本,繡羅帕乃暗手之書。撇情的中心氾濫,賣乖的外貌威儀。才待相交,情便十分之切,未曾執手,淚先兩道而垂。摟一會,抱一會,溫存軟款,笑一回,耍一回,性格癡迷。點頭會意,咳嗽知心。訕語時,口要緊,刮涎處,臉須皮。以言詞爲說客,憑色眼作梯媒。

小丫頭易惑,歪老婆難期。緊提蒼,慢調雛,凡宜斟酌,濟其危,憐他困,務盡扶持。入不覷,出不顧,預防物議,擦不羞,詬不答,提防猜疑。赴幽會,多酬使婢,遞消息,厚贐鴻魚。露些子不傳妙用,令兒輩沒世皈依。見人時佯佯不採,沒人處款款言詞。

所以張舜美“竦然整冠,湯瓶樣搖擺過來”,“情多轉面語,妒極定晴看”。想來姿態、眼神都大有講究,於是“那女娘子被舜美撩弄,禁持不住眼也花了,心也亂了,腿也蘇了,腳也麻了,癡呆了半響,四目相睃,面面有情。”

能有這樣“調光經”廣爲流傳,足見街頭邂逅、暗定私情之事,在當時絕非稀有。而元宵佳節,就成了付諸實踐的時機。

明·憲宗元宵行樂圖

張舜美與劉素香的故事流傳甚廣,經過種種演繹,也被馮夢龍編入了《喻世明言》,題爲“張舜美燈宵得麗女”,而其中的“調光經”也與熊龍峯刊本有所不同:

元來調光的人,只在初見之時,就便使個手段。凡萍水相逢,有幾般討探之法。做子弟的,聽我把調光經表白幾句:

“雅容賣俏,鮮服誇豪。遠覷近觀,只在雙眸傳遞;捱肩擦背,全憑健足跟隨。我既有意,自當送情;他肯留心,必然答笑。點頭須會,咳嗽便知。緊處不可放遲,閒中偏宜着鬧。訕語時,口要緊;刮涎處,臉須皮。冷麪撇清,還察其中真假;回頭攬事,定知就裏應承。說不盡百計討探,湊成來十分機巧。假饒心似鐵,弄得意如糖。”

“假饒心似鐵,弄得意如糖。”教人裝個高冷,真是和現在許多戀愛指南異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