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眼睜眼作文

再睜眼。眼前的玲還是玲,再美也還是玲。天再藍,也還是天。

閉眼睜眼作文

“改變的是你自己。”玲霧濛濛的眼睛沒有看我,而是看着我身後的某一處。

我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奇怪。瞳仁是黑色的。也許你會說,所有人的瞳仁都是黑的。但是她黑得不正常,烏黑,一塵不染。

此刻,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許多我看不懂的東西,眼底升騰的暴風雪,彷彿要將一切捲入其中。弄得我甚至不想去看她的眼睛。

“該上課了。”我不知道她是用什麼樣的口氣說這句話的,頓時只覺得她的聲音讓我的耳膜不舒服。

“走吧。”她不由分說地拉起我的手朝那幢教學樓走去。

玲是我的。最好的朋友。只是這幾天覺得她有些反常。

在大家心中,我是衣食無憂的大小姐。都是國內有名服裝公司的總裁。來討好的人自然不少。可是,我只喜歡和玲在一起。

玲是個身世卑微的。但是她高傲。並且她爲她這種特有的高傲感到自豪。她從不正眼看別人。她只看過我一眼,還是因爲我答應用零花錢幫她買一條她仰慕已久的裙子。她有高傲的權利。

她有張精緻的面孔。將她的五官分開來看,明明就不怎麼樣,可是組合在一起,卻給人一種美的感覺,美的震撼人心。

我這個大小姐倒也願意跟在她後面跑。任她用諷刺的讓我在她面前羞愧地低下頭。

儘管如此,我也還是願意跟着她。願意被她毫不留情地說,跟屁蟲!

父親最近老是緊蹙着眉頭,甚至茶不思飯不想。母親也好不到哪裏去,甚至比父親的狀況還要差。

這一天,我如往常般回到家。卻發現開門並不是管家晴姨,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你找誰?”那個男人顯然很不歡迎我。

“我……我找我……”我突然有點支支吾吾起來。轉念一想,這是我家,何必這樣?便馬上理直氣壯起來:“你是誰?”

男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這是我買的房子,你問我是誰?”

我不知道此時此刻我的表情是怎麼樣的。我只是覺得天旋地轉。那個男人的臉開始在我的視線裏扭曲。最後。一片黑暗。

黑暗中,我聽到了水珠滴在地面上的聲音,讓我陶醉。

接着,我看到了玲。她邁着她優雅的一字步向我走來。

“憑什麼你就是受人矚目的大小姐?憑什麼你擁有的一切我都沒有?憑什麼你能在這樣的豪門世家裏長大?”她一改往日清高的優雅,帶着委屈的.哭腔衝我吼,“我沒有的一切你都有了,爲什麼老天那麼不公平!”她這回沒有對我,而是衝着那黑暗、漫無邊際的天咆哮。

我被她的一吼嚇蒙了,一下子倒在地上,看着她一步步向我逼近,我也一步步往後倒退。地上的水溼透了我的裙襬,刺骨的冷。

我想說話,我想解釋,卻發現喉嚨中一個音都發不出來,好像被卡在喉嚨下面。

接着,疼痛鋪天蓋地般向我襲來,我只覺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意識逐漸被疼痛奪去,眼前只剩下了玲那張猙獰的臉……

醒來時,我躺在醫院雪白的牀單上。

睜眼。

是父母瘦了一圈的臉。

“女兒……我們,我們的公司,破產了……”父親猶豫再三,還是說出了這句話。我聽出了愧疚。也許他們並沒有帶着這種情感。只是我的直覺。

罷了。

我聽了,突然什麼反應也沒有了。自己居然也不太驚訝,彷彿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腦海中一片空白。

耳畔卻響起了玲的笑聲。

曾經聽起來如金鈴般的笑聲。

她也曾問我:“爲什麼說金鈴,不是應該說銀鈴嗎?”我掩嘴笑着回答她說:“因爲有太多銀鈴,你要與衆不同,所以說是金鈴咯。”玲愣了。

現在聽起來,卻好刺耳。

半晌,我纔有了神經上的知覺,頓時委頓在一旁。

眼前彷彿又出現了玲的臉。我一個激靈。便不敢再去想。

一個世紀的沉默。

我什麼都沒說。只是又昏昏沉沉地睡去。睡夢中,我再一次見到了玲。她端坐在草坪上,看着眼前烏煙瘴氣的城市,不語。臉上充滿安詳。

我扯開嗓子喊她,喊了好久,直到我自己也累了,她連頭都沒回。

猛地從夢中驚醒,才發現玲已坐在牀邊。

我有些驚恐:“玲……玲。”

“是我,泄漏了你們公司的機密,讓你們破產了。”玲的語氣出奇地平靜。

她道出了事實的真相。一個我最不願意相信的真相。

我很想問她爲什麼。但卻說不出口。

我想,在玲的眼裏,我可能只不過是個連說話都不連貫的闊小姐。

我死死地盯住玲烏黑的瞳仁,突然覺得好似深不可測的汪洋,就要把我淹沒。

“我始終還是我,一個會嫉妒的我。誰都沒有變過。變得是你自己。”玲面無表情,對我說完最後一句話,站起身,一走了之。

晴天霹靂。

我顫抖着擡起手,想要拽住那條我給玲買的裙子。

她無情地拍掉我的手。看了我一眼。

烏黑的瞳仁。

眼底有着琢磨不透的東西。

我永遠忘不掉。

我再一次感覺到深深的絕望是什麼滋味。

我再一次昏睡過去,甚至永遠也不想醒來。

我再一次,再一次在恍惚間看到了玲,看到了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好像觸手可及,摸到的卻只是幻象。

……

再也不想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