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你的指尖作文

我以板栗盛宴,走過你的指尖。

走過你的指尖作文

隆冬之際,總會忙中偷得三分閒,看一場雪悠悠地落下,慢慢覆蓋每一寸地面。每每這時,我都會和自己聊起那一碗濃稠幼滑的板栗粥;那一盤香甜可口的糖水栗子;那一鍋鮮美誘人的栗子雞……記憶中蒸騰的熱氣如霧般盤旋繚繞,模糊昏黃的燈光。空氣裏氤氳板栗的芬芳。( )

曾有一個天際烏雲泛光的冬日,我回鄉下老家拜年,本來計劃好天黑之前一定能趕回城中小窩。誰知路上紛紛揚揚吹起雪花,誰知車子半路拋錨……我無助地縮在車座裏,撥通你的電話,拖着哭腔說想回家,想吃板栗。冰天雪地荒山野嶺,我裹緊了衣服,揉着嚕嚕作響的肚子,一遍遍想念紅泥小火爐的慰藉,想念板栗充實每一粒味蕾的感覺,幻想卻話鳳山被困時的安逸。口水和淚水一起流下。

風雪夜歸人,沒有柴門犬吠,萬籟俱寂。靴子踏在雪上有輕微的響聲,是雪的呻吟,應和着肚子不滿的嚕嚕。你擁被半躺於貴妃榻上,睡眼惺忪。餐桌上有大大小小的碗盤,像一大羣稚拙的垂髫孩童涌上前,抱着我仰臉嬉笑着喊:“回來啦。”

每一道菜裏都有我心心念唸的板栗,它或是主角或是配角,站在露天戲臺上,是你精心安排的一出出摺子戲。可我只敷衍着灌了幾口板栗粥,沒和你說一句話。便倒在牀上,外套都來不及脫。我太累了,你應該體諒我。不是嗎?

恍惚中一牀錦被覆過,夾雜微涼雨滴落至臉頰。睡去。不語。

幾日後,總算恢復了體力,一口一個栗子,嚼得虎虎生風。你坐在一旁看着我,寧靜中微笑。你的眉頭輕輕蹙着,低頭修着指甲,咬了咬嘴脣。我眼角的餘光掃了你一眼,原是你不小心劈了指甲。左手中指的指甲從中間深深裂開,我本想說點什麼,猶豫了一下,把幾句“無關痛癢”的安慰和板栗一起嚥下。你的指甲最終演變成了一個心形,無法復原,此生無法復原。很美,很痛。

三年過去,又是深冬。大家圍坐在爐旁,吃着各色茶點,閒話家常。我聽着親戚們說笑,望着窗外飛雪,被爐火烤得昏昏欲睡。一邊剝栗子,一邊心想薄衣初試,綠蟻新嘗的喜悅,也不比這般世俗氣息溫暖。“哇,”堂姐突然拉住你的手“心形指甲,好漂亮!怎麼修的?”你只是笑。像咬了一口青柿子,笑中略有一絲苦澀。

惱人的板栗皮緊附在慄肉上,極難剝離。用力稍猛,就會有板栗皮刺入指甲,像被針紮了一下,指甲的'輪廓也隨之稍稍改變。輕微而炙熱的痛感,轉瞬即逝。板栗、心形指甲,心形指甲、板栗……我像被一記響亮的耳光扇醒。剝一個板栗,就被刺了兩三下。那麼,準備一次又一次的板栗宴呢?我吃過許多剝好的板栗,喝過許多碗的板栗粥,卻只有一個,悄然爲我剝板栗的你。

你也曾是謝家最小偏憐女,也曾整日在瑤池邊顧影自憐,驚訝於自己的美貌和纖纖一握的楚宮腰。但是當你把那件仙女羽衣鎖進樟木箱子的那一剎,你已決定要捨棄一些東西,你已決定要護我穿越荊棘,你已決定要將自己那雙溫柔手,鋪成我的人生路,讓我緩緩走過。

你以詩詞點亮我的眼眸,我執刀筆雕刻你眼角的魚紋;你以歌舞窈窕我的身段,我喚白雪斑駁你耳鬢的青絲;你以板栗補益我的脾胃,我施符咒侵蝕你精緻的指尖。

曾經,有一根臍帶將你我相連。因此,我們血脈相通。

如今,有數席盛宴滄桑你的雙手。於是,我走過你的指尖。

而後,有一雙我的手延伸成路上紅毯。憑此,換你今生,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