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散文隨筆

夜裏驚起,獨獨一人。興許是天性作祟,不甘賴在牀,打開窗望外。目視是視不見的,似墨水浸染的夜色,之間緩緩流轉的,是風,不見皎月與疏星。所能細細窺見的,也許是有幾絲人間的燭火的,寂寞微冷。如我所聞,心事是無論如何吹不醒的,不可明說的。但是尤其是這樣的一個夜裏,不說難免微微遺憾。

夜色的散文隨筆

王國維的《蝶戀花·獨向滄浪亭外路》裏: 一片流雲無覓處,雲裏疏星,不共雲流去。閉置小窗真自誤,人間夜色還如許。那人間的夜色依然還是從前的夜色嗎?是我心心念唸的夜色嗎?王國維仍然心心念念着他的夜色,而我,恐怕早已忘了這塵世的夜色,究竟是怎樣的。

曾一個人到田野望夜色,忘不了驚鴻一瞥,所遇的,怕是此生再也不到的: 一彎月亮細細的沾上了雲的一角,綻開的流光撒上了田野的腹背。空曠的田野唯有我一個人,我站在田野的中央,被夜風吹拂着衣角,被夜色打溼着我心靈的衣襟。我就像一個孩子,流下了眼淚。那樣的人生,便如突然頓悟,見到月明與雲開。

就這樣的站在夜色裏寂靜着,亦是欣喜的。忘卻了一些塵世的浮躁與不安,那個時候,我真正體會到了,一絲心底的悸動。離開的時候不捨的望去,驚見一隻小花開在一顆枯老的樹上,這朵花是被夜色喚醒的嗎?我不得知,我再也沒有機會回去,那時的夜色與花開,也似乎沉沉的擺在心底的一個角落,敷上了一層灰灰的泥土,再也沒有機會打開。

與友人離別,也是一個夜裏,下着冷雨,她沒有多少朋友,唯有我一人送她遠行。她揹着一個行囊,沒有帶傘。

我送她離開這一座小城,她默然不語,咬着嘴角,只是沉寂着看着夜色。我替她打傘,她嚎啕大哭。我不知說什麼勸慰她,只能不停說,會好的,會好的。

那時她的年少並不幸福,不是幸福到明媚的女子,而是孤獨的需要一次次用失眠來抵禦外界的傷害與疼痛。我知早熟的她善良,卻不是別人需要的善良,被殘酷的.傷害,於她更是一種難言的隱痛。

她笑了笑,很難看,但是無比真實。

離開的時候,我沒有說太多的話,她也是。只是後來她望着夜色裏的人羣,她無比堅定:我一定要過得更好,過真正屬於自己的生命。

那一刻,整個夜色彷彿明亮了起來,她的眸散發着倔強的光芒,這位姑娘,也許有我看不到的光華。

我不知道曾經的她,在無數次黑夜絕望痛苦的時候,是否想過有一天,在夜色裏篤定着信誓旦旦。我才懂,原來在這一片漆黑的夜裏,無數人覺得再黑暗不過的黑夜,是存在着一些什麼的,那是爲我們的心靈寄放着那麼一個地方,你不見得天天能見到它,可是當你內心有些東西甦醒了,你纔可以不期而遇,遇到它的彌足珍貴。

不見了燭火,只有夜色爲伴。那一個個無眠的夜的夜色,祈禱着一些美好的東西,對我傾訴着一些,是孤獨,是美好,更是歲月。

而我,站在歲月的這頭,望着夜色,染上世間的悲歡離合與時間的無常,並將它們溫和成一杯溫開水。從此,只有寵辱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