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散文

接到電話的時候是在一個炎熱的午後,我用連自己都分辨不出的聲音答了幾聲“是的”就再也沒說什麼,手一直在顫抖,眼淚唰唰的流着,這一年的我一直在以各種方式打聽姐姐欣然的下落一直沒有迴音,今天這個電話終於把我一年來的推論、猜測、幻想一併掃光,欣然給我在H市的一個海島漁民家裏留下了一張信箋。電話是漁民家的一個男人打過來的,只是告訴我姐姐在他這裏租了一年的房,今天他媽媽看見姐姐中午沒有回來而推門進去看到一張紙寫在那些奇怪的字句和一串電話號碼,他是按那個電話號碼打過來的,這一年姐姐還沒解脫嗎,爲什麼一年下來還是放棄了生命.

我的姐姐散文

姐姐一年前離開家的時候給我最後打了一個電話就是告訴她累了,想去一個安靜的地方呆上一年,讓我不要擔心她什麼,說她帶了足夠她一年吃住的錢,叫我不要找她,一年後她會回來,然後關掉了手機和所有的通訊,就這樣消失了整整一年,我急急忙忙請了假打了個車直奔機場,按照電話的地址來到H 市,趕到渡口時已經沒有去島上的船,我只好在附近找了個酒店住下來。我生命中唯一的姐姐,一個對母親的愛有勝過自己生命的女人,今晚是不是還會回到島上的那個人家,抱着絕望的心情我還是忍不住給今天打來電話的男人撥過去了幾次,對方的回答都是讓我很絕望的一句“沒有回來”。是啊,其實我自己都知道不可能了卻就是不放棄。

一整夜在胡思亂想中過了,沒睡上一個小時,總是不經意想起跟姐姐在一起的一幕幕,姐姐的Q的頭像一年都沒再亮起過,最後的個性簽名是在她失蹤前十幾天更改的一句“要麼渡我成佛,要麼渡我轉世”,我開始還很不在意,她的跟微信一直都沒停止過發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頓豐盛的大餐讓她發朋友圈,一首她喜歡的歌,一篇她喜歡的文章、一首她欣賞的詩也總喜歡發到朋友圈分享,就連偶爾不知道在哪看到的一句話她也不會放過發朋友圈,弄的我常常不知道她發的那些話是別人寫的還是她自己寫的,我常常在朋友圈裏給她點贊,偶爾也在下面發表一下評論,記得在她這句“要麼渡我成佛,要麼渡我轉世”的後面我還開玩笑的留着“渡你成佛吧,你就不用整天那麼多的牢騷。”這一次姐姐沒有迴應我,我也不當回事,現在看着我手機裏姐姐的Q黑色的頭像還有這一行字,我終於知道這是姐姐留下的最後一句吶喊。

我只是不知道姐姐在吶喊後最後會選擇這樣離開。清晨的海面靜悄悄的,沒有風,我買了最早的一張去島上的船票,這個島很美,曾經我跟姐姐還有父母去過一次,那時我們選擇去這個島玩的時候還是我的主意,我覺得父母都老了,姐姐那年剛離婚,心情不是很好,暑假的時候她一直說想帶孩子出去玩,我就說我們去H市的島上去玩一次吧,她很高興的答應了,那時的我上班已經10年了,因爲一直沒有結婚的對象,單位效益不錯,所以還是是攢下了一筆,我說我全包了吧,姐姐沒說什麼,她知道我喜歡亂花錢,她自己也不是很寬裕就答應了,於是我算是當了一次大款帶着一家老少報名旅遊團跟團出發,來到島上,父母都很開心,姐姐也很開心,我現在還保留着她在島上伸出雙手擁抱大海很陶醉的樣子的那張照片,那一次姐姐應該是很喜歡這裏的吧,所以纔會選擇在這裏離開。

大腦還在想着這些,船靠岸了,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在碼頭等我,帶着付眼鏡,跟我一個船過來的都是遊客,導遊已經早把他們的行程安排得慢慢的,所以統統一下船就坐上往景區的大巴往景區開去,我一眼就能認出來接我的人,我上前打了一個招呼,他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對我說:“走吧,我用摩托車載你過去,我們家離景區還有一點距離。”這是一個自然沙灘包裹了半個島的景區,大家都是衝着這個沙灘而來的,我就算是第二次來還是感受得到這裏的美,我真後悔在一年裏怎麼就沒想到姐姐有可能在這呢,我爲我的疏忽而難過。坐着他的摩托車從渡口沿着往島上的路轉了兩圈來到漁民這,這裏離景區不遠,其實他不到碼頭接我到景區等我就能找到,只是他說他在碼頭等我讓我更能感覺到他的着急。下了摩托車一個60多歲的老人在把我帶到姐姐的住處,房間很整齊,這是一個帶廚房的出租屋,因爲海島開發後這裏的漁民都建起了三四層的樓房用來出租,有的房間是帶個小廚房的,專門供那些來這裏住得長久的遊客及海釣愛好者設計,很多海釣愛好者一來就住上一個星期,自己釣魚自己做飯,出租屋都有一個小小的電飯煲跟電磁爐。

姐姐的房間也具備這些餐具,只是姐姐是個不怎麼喜歡研究菜譜的人,麪條方便麪是她常常一個人的食譜,侄兒上學不在家時她就常常這樣打發自己,所以在她這個小廚房裏也就看到這些東西,房間裏衣櫥裏放着姐姐這一年的換洗衣服,牀頭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這就是姐姐離開家時候帶走的全部財產,到現在我突然明白人其實什麼都帶不走,就算姐姐離開的時候把房子,兒子留給我,但看到她離開剩下的這些東西已經很少很少了,走時還是帶不走啊,是啊,人活着怎麼那麼多的慾望,慾望讓人活在痛苦中,沒有那些慾望怎麼會有絕望,沒有絕望怎麼會有姐姐這樣讓用死亡來解脫的人。

真的不敢想啊,我不敢在房間裏面呆太久,看着那些姐姐生前的遺物我只想哭,我爲她難過到心痛,真的,看到這些我的心臟不知道什麼回事一釘釘的痛,偶爾就來那麼一兩下像被什麼東西釘了一下,這是我第二次有這樣的感覺,第一次是四年前母親離開的那一天,我的心臟也是這樣像被什麼東西釘了一樣,一下一下的,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感應,我沒有研究過,但今天第二次感受這樣的心痛應該不是偶然了,也許是至親的.人,跟自己心臟相通的人別去就是這樣的感覺吧,我走出了房間,跟漁民家的婦人聊起了我的姐姐,她只是告訴我姐姐剛剛來這時很憂鬱,她是看過房間纔跟她簽了一年的房期的,總共8000元,雖然在島上住上一兩個月的人蠻多,但是住上一年的人不多,姐姐把一年的房租交給她時她還不怎麼相信,她本來想讓姐姐半年交的,被姐姐拒絕了,看來姐姐住上一年的決心真大啊,這個平時就什麼事都一個人扛的女人,在來海島前到底遭遇了什麼樣的情感經歷讓她那麼想遠離這個世界一直是我的心裏的迷,因爲跟姐姐不在一個城市生活。

平日裏我也忙於自己的小家很少跟她交流感情,平時聊的都是她兒子的事,對於個人感情這一塊我知道的很少,姐姐是個心思很重的人,她不說的人我也不好問,連我都不說我相信她不跟任何人說,記日記是她多年的習慣,家裏的硬盤已經被她格式化了,我找不到她的日記,也許一切都在這本筆記本電腦裏吧,但是這時的我真的不想去打開,要做的事太多,思緒很混亂,我只想了解她來這島上一年的生活,這是她想超渡的一年,這一年只要安然的過了姐姐會回去的,只是這一年她沒有超渡成功。

所以我恨不得從這個漁民家的婦人那裏聽到所有,還沒問什麼她的男人回來了,一個老漁夫,六十多歲,常年的海上生活及島上的陽光輻射讓漁民顯得皮膚很黑,但人很健康,說話很響亮,語氣也很堅決,他讓我跟他的船再去海上轉一圈,昨晚他回來聽到他老婆說姐姐出事後今天早上早早他就開着他快艇在海上轉了一大圈看看有沒有姐姐的身影,但是沒有收穫,這不回來叫我跟她在出海找找,真的熱心的人啊,姐姐跟他們家無親無故的卻能這麼熱心的帶着我找姐姐,我真的很感動,沒說什麼跟着他的船出海了,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可見度不高,海上霧茫茫的一片,我在船上一萬次的呼喚着“欣然”這個名字,但是沒有迴音,他又陪着我沿着島上的岸邊找了很久,收穫還是無,這時你會感覺世界很大,就算把世界縮小到那麼小的範圍你要找的人卻還是找不到,我的腳深一腳淺一腳的沿着這岸邊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天黑,我才死心的返回他的快艇回到他的家,婦人做好了飯菜等着我們回來,早上用摩托車載我到這的男人看見我們回來也過來一起吃飯,只是對坐他一邊的人說了句:“丫頭,我吃飯先,等會再陪你去外面走走。

”我沿着他的那聲丫頭望去,才發現他家還有一個人,一個40多歲的女人,帶着付眼鏡,也許是我早上來這的時候她還沒起牀吧,我一看就知道是個病人,臉上脖子上長了很多囊腫,一個眼睛被壓着已經打不開,但是還能看到燈光下她那幸福的表情。吃過飯才從老婦這知道他兒子是半年前回來的,在外面做工程賺了很多錢,她的孫子大學畢業已經繼承了他兒子的事業,他兒子是帶着他癌症晚期的妻子回來休養的,她媳婦已經拒絕了醫院的治療,只想跟着他兒子回來過一段平靜的生活,他兒子也放下手裏的所有工作帶着她回到老家,在都市裏看過太多人情冷漠,再看到這一對夫妻的恩愛有佳,真的很羨慕那些幸福的人們,只是可恨的是爲什麼有時幸福總是那麼短暫,像這樣恩愛的人也許不久的一天,這個丫頭就要離開人間,我爲這對無助的人感嘆,感嘆命運給了他們幸福的婚姻卻給不了他們完美的白頭到老,就如同那些戀愛時滿滿的說着要白頭到老,最後卻變成熟悉的陌生人那樣也沒有白頭到老的那一天。生活就是這麼的可笑很悲哀,但是卻都在感受着這悲哀的人生。

姐姐的生活在這個島上劃上了句號,老婦也不是一下就能說得完這一年姐姐的生活,畢竟是一年的時光。第二天下午我留下了婦人的電話號碼,在我一萬個“欣然” “欣然”的呼喚後帶着姐姐的遺物坐上了返回的遊輪,其實只有這檯筆記本,她的衣物我放在海邊的沙灘一把火化成了灰帶給了她。

從島上回來我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姐姐的筆記本,桌面是一張她跟她兒子十年前在島上拍的張放大的照片,外甥那時大概六歲,乖巧的依偎在姐姐身邊伸出兩個手指做了一個勝利的姿勢。姐姐一手搭着外甥的肩上,臉上是一個安詳的笑容。人啊,其實到底要什麼呢,能帶走什麼呢,活着的人就好好的活吧,但願這一次真的渡她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