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如彎月眼如星辰，恍若一隻高貴天鵝般。高昂的下顎，修長的手臂，還有眼睛裏的，那一抹絕望。白紗舞裙層層疊疊，此時卻如同拖累天鵝輕盈的無用東西。只見她均勻白皙的小腿一用力，張開的雙臂，如展開的雙翼。
就在在場所有人都以爲她會躍起時，天鵝卻跌倒了。無助的，卻倔強的掩飾，維持着無畏的驕傲。屬於一個天鵝的高貴——即便是垂死的天鵝。
舞臺昏暗無光，唯獨她身上一束耀眼，此時卻是無盡諷刺。一隻垂死天鵝，掙扎想要飛上碧霄，終究是一場無用功。
我卻是眼角酸，看着她舞臺上那完美的天鵝形象，忍不住爲她心疼。想不到她是怎樣，怎樣在鏡子面前，一次次的拋開柺杖，一次次的張開雙臂揚起下顎，迎接的卻是一次次的跌倒。
舞臺上音樂悠長，依稀可聽出流水聲。天鵝微微的喘息響徹舞臺，搖搖晃晃的起身。再一次重複着剛纔的動作。那顫抖，通過屏幕無限的放大；那絕望，通過舞臺讓人止不住心疼。
顫顫巍巍的揚起手臂，想要躍起卻明顯一頓，踉踉蹌蹌的往前走了幾步。高貴的不願低頭，無論是向死神，還是向命運。
躍起，倒下。躍起，倒下。一次，又一次。那彭的聲音，讓臺下的人止不住心疼。我卻是憶起，她每次舞蹈的汗流浹背，狠狠將自己撞向地上，眼盯住鏡子中自己每一個動作，只爲做到完美。
那般有天賦的女孩，那般努力的女孩，卻迎來了不幸。我還記得她拐着柺杖時，那般無助，那般委屈。所有人都以爲，她很努力，她很想成功。到最後，所有關注她名譽的人，卻是忘了，一個孩童心裏小小的，喜歡玩樂的天性。
我知道她很想委屈的吼出來，爲什麼，爲什麼她要默默忍受。我聽過一句話，說：你必須要比常人努力，才能看起來毫不費力。
舞臺上的天鵝不知跌倒了多少次，音樂的悠長卻讓人有些心酸。最後那道光越發強，音樂節奏也開始變快。天鵝端坐在地上，雙手彷彿沐浴着聖光。
那場車禍過後，她沉默了許多。經常一個人坐在練舞房裏，靜靜的看鏡子裏的自己。她開始嘗試，拋掉柺杖。跌倒，疼痛，她已數不清有多少次，她卻忍下來了。
撐着地站了起來，原地的一個輕盈旋轉帶着顫抖。她是在舞臺上練習千百次嗎？所有人只知道，她的.這個動作，彷彿看了很久，很久，卻沒有一點厭倦感。
終於，那光柱隨着天鵝滿場的轉悠，最後忽地一停。瞧見天鵝踮起腳尖，那般蒼白無力，卻眉眼如畫閉月羞花般。終於，輕盈的，勉強的跳了起來。
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所有人都以爲這是一個舞者失敗卻充滿感情的演出。
“感謝一曲《新生》。”
隨着報幕聲響起，衆人才反應過來。弱下去的掌聲再一次響起，卻是不斷。
絕望垂死掙扎的天鵝妄圖飛向碧霄，如不可能實現的夢想。新生，新生，是天鵝的新生，還是她的新生？
我終於忍不住淚，朦朧間看見她笑靨如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