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樹的後裔散文

一夜秋雨,草木蔥蘢。秋陽下,突然發現園子臺階的一塊磚凸顯出來,是一株桐樹的嫩芽從磚縫隙中茁壯地冒出地面。莊稼苗兒有頂破乾硬的地皮萌芽的狀態,說是破土,這桐樹苗兒簡直就是破磚而出了。

桐樹的後裔散文

這裏原先有一棵高大的桐樹,房子修繕時因枝梢剌破瓦片,樹根拱破臺階,不得已挖掉的。如今,那高大的樹幹被剝了皮,放倒在甬道旁當椅子坐。潛伏在地底的根系不甘埋沒,儲蓄了一個冬夏春秋的力量,終於攻克最後一道障礙見到陽光了。但它的努力幾乎是徒勞的,嫩芽一經主人發現,就會當作毒草一樣被掐滅。

它仍然會一次次冒出來,又被一次次除去。它不會因爲面臨不斷的剪殺而放棄露頭。它的前輩,那棵被安置在甬道旁的粗壯的樹幹,幾十年前的當初,也是從古老的根系上自然生長而成材的。莊稼人往往在不佔耕地和道路的邊緣,保留自然長出的樹苗,幾十年後它長大了,也許就作了主人的棺木,這是常有的事。大多如同草木,受到人類主使,自生自滅不得。

桐樹從根上發芽,莊稼人說是揪上來的,也說是綹生的'。或可以是“六生子”,正常人五個指頭,多生一個叫六生子。或可以理解爲柳生子,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這話鄉間老粗也會說。

園子裏有桐樹、桑樹、軟棗樹、椿樹等多種樹的根芽,誰能僥倖擁有生存的權利,要看機遇,也許就是冥冥之中的命運吧。

收針金

針金,是老家人的叫法,俗稱黃花菜,學名萱草。仲夏時節,它是黃土原上最美的花朵。它的最早的根苗,記得小時候是在溝畔上,已有成百上千年的生命,現在依然茁壯。它的子孫已經繁衍到了耕地周圍的大小角落。我在住舍園子周圍也移栽了幾十棵,當年就開花了,黃燦燦的,每天清晨就吹開小喇叭,很可人。

母親種了不少針金,這個時節摘不過來,妹妹外甥們常來幫忙。清晨摘了含苞欲放的花蕾,一筐一筐的,然後蒸了,晾乾,再貯藏起來。在這些日子的清晨,漫山遍野,星星點點的都是摘針金的農人。《詩經》裏讚美的農耕情景,不過如此。

這天下午,剛下過一場大雨,空氣很清爽。我出門轉悠,順路去了叔父家,見年邁的娘娘提了兩袋子東西要出門,說是路口有收針金的。我連忙替娘娘背上袋子,有十來斤重,一前一後出了巷子。路口溝畔上已圍攏了不少人,有老人媳婦孩子,都從家裏帶來了曬乾的針金,說說笑笑,盪漾着收穫的喜悅。我問候長輩,敬上煙,有的媳婦孩子我不相識,顯得怯生生的。一斤針金收購價爲十元,說是比去年漲了二元。

二弟媳婦回家通風報信,問母親的針金賣不賣,母親說,先放着。我這才知道,患病的父親言語不清,伸出指頭表示,非十二元不賣。幾十斤幹針金,母親忙了多少日子,總是自己地裏長的東西,不摘可惜了,父親想多換幾個錢。我說,前幾天在城裏超市,一小袋黃花菜標價八元多,只有一百五十克。種地的不掙錢,中間環節多,這便是市場。

三伏天后,針金開敗了。母親又操心摘椒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