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想牽住你的手經典愛情散文

生日的前一天,他把電影票放進信封裏交到我手上。我拿過信封,看見電影票上寫的竟然是《怪物史瑞克》,還是下午場,正是我最困頓不堪的時候,當時真想劈頭蓋臉地對着他問一句:

一生只想牽住你的手經典愛情散文

“當真?”

九月的北京把我這南方人曬得脣乾舌燥。頂着熱辣辣的太陽我終於走到了電影院,一下就認出在門口等着的他。那時他總駝着背,也不懂是哪裏帶來的壞習慣,爲此我是恨得直咬牙,心裏總想能一掌拍去,背就永遠直挺挺的,一了百了。當時我們還只是朋友,最多也只能提醒一下他一句,省得他嫌我唆多事。現在是不一樣了,他知道我何其痛恨他駝着背的樣子,平時也注意了許多,腰板直了,人當然也精神了不少。

電影是輕鬆的動畫片,一個多小時下來,滿滿的都是我無法無天的大笑,比較起我來,他極少的時候會像我一樣肆無忌憚地笑出聲來,他已經習慣控制自己的情緒,無論是好是壞,是多是少。控制,是他理解情感的方式。

看完電影之後,我們到了中關村的拉麪館吃晚飯。

“我有些話想對你說。”他忽然挑起這話題。

表面的我自然不過,詭異地笑着點了點頭,這終於是要開口了。

實際上我以最快的速度預想出,他若是真的說出口,我該如何回答最好……在一起的理由是什麼……不在一起的理由又是什麼……爲什麼不在一起……我也不清楚……在一起好嗎……好的話那在一起的理由是什麼……

天啊!真希望連他結結巴巴的時間都偷走,好掩蓋一下我的思緒凌亂。

“我知道很多人說我,是喜歡你的。”

“啊,嗯。”

“我是喜歡你。”

他終於說了。

“不過,那是朋友的喜歡。我希望我們可以是好朋友。”

我真的是佩服自己的,竟然能像碎紙機一樣把這幾句話前的千頭萬緒剪得粉碎,現在的我是孑然一身了。

“噢,那就做朋友吧!”說罷,我繼續吃麪喝湯。

心裏只有一句:

“當真?”

吃完麪後,我們得往三里屯趕,因爲幾個朋友準備在一個酒吧裏爲我慶祝生日。從麪館走向地鐵站,橫着的是一條佈滿廣告的隧道。隧道像一個很深很大的吸盤,抽乾了我所有的'心思。

不是特別難堪,不是混亂,不是平靜,都不是。

如果去地鐵站的路能被壓縮得很短很短,開往三里屯的地鐵能開很快很快,如果我能一眨眼就把所有的人擁抱一遍,一口氣把所有的酒喝光,一下子像被重重地往臉上打了一拳似的昏迷不醒,時間能像進入黑洞一樣失去感知,就好了。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他突然問道。

我回過頭去,正眼對着他的臉,“當然,可以。”

“我可以,牽你的手嗎?”他結巴得厲害,後來又連忙解釋了一句,“到了三里屯地鐵口,我就放手。”

看着他吞吞吐吐連忙解釋的樣子,我沒多想,就把手重重地拍在他手上,還不忘取笑他說:“這,你的手抖得,是不是,厲害了點?”隧道里的燈很亮,照得人暈頭轉向,當時我真擔心他會一下昏倒。他輕聲地又重複了一句:“到了站我就會放手了。”

他緊緊地扣着我的手,掌心一直在冒汗。北京的地鐵里人頭攢動,行人和我們擦肩而過,夾雜着笑聲吵鬧聲也有刺耳的沉默和忙碌。此刻,彷彿所有的千頭萬緒都在嘈雜的人聲中變得分明清晰,我只剩下一個念頭:不管我們是否真的能做朋友,更不管這條路我們能走多久,就這樣吧,就這樣什麼都別想吧,一步一步地,拉着手走下去吧。

出了地鐵站,夜已深,北京城亮起了整片的霓虹燈,把頂上的黑夜照出了一圈圈的光暈。本該在地鐵口就放手的時候,他對我說:“可以到了酒吧之後再放手嗎?”

天啊,這個傻瓜。

後來我們說起這個晚上,臉上都忍不住泛起了笑。笑當時明明不想鬆手,所以希望小路能長長的沒有盡頭;笑明明心裏字字句句清楚得很,卻口是心非,卻欲言又止。可是這個晚上雖然已經過去了快兩年的時間,卻不帶一絲模糊的影子。

我常想起一句話,說愛情就是想觸碰卻收回的手。從來沒有人對我說什麼是愛情,我至今也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但是我懂得愛情最初的模樣,留着的悸動溫柔也深刻。我們拉着手走在喧鬧的街道上,路邊的燈光昏黃搖晃,他的臉在燈光下輪廓分明。

我們找了好久都截不到出租車,好不容易攔到了一輛三輪車,後面帶着一個鐵皮包廂,門都不能關緊。於是他一手牽着我,一手拉開車門,扶着我上車;還是牽着我,自己抓住了門邊的把手上車;最後一邊牽着我,一邊抓緊門上鬆垮垮的鎖。我坐在他的身邊,看着路上的樓房還有行人一個個往後退,坐在前面的腳伕一下一下地踩着腳踏板,聽着輪子咯吱咯吱地響,頭上的鐵皮發出不結實的聲音。

我還能聽見,他很靠近但不自然的呼吸,他彷彿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緒,一路沉默不語,只有一直握着的手,自始至終沒有鬆開過。

三輪車停在了約定好的酒吧旁,到了酒吧門口,他鬆開了手。我們沒有馬上進到酒吧裏,而是在一間已經關門的店前坐了下來。街上的人已經變得很少,夜裏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只見路人零星地在眼前走過,再消失在眼前。

“你怎麼不說話呢?”我問。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回答我道。

“哦,我知道了。”其實我知道個屁,一點也不明白。

“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人的感情是不受控制的,你要是控制它,心裏就會挺難過的。”他說這話的時候,我沒敢擡頭看看他。

沉默了一陣,我對他說:

“走吧,他們等了好久了。”我起身就往酒吧裏趕。

後來聽他說,那天他跟在我後面,忍不住掉眼淚。

或許,明白是愛卻不知如何面對的愛,都是一場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