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愛的女子的張愛玲美文欣賞

張愛玲太善於描寫不幸的女人,在現實的桎梏下扭曲自己延續悲劇的曹七巧,因爲戰爭才收穫一段庸俗婚姻的白流蘇。張愛玲也喜歡用濃豔的色彩和細緻的筆觸去刻畫女子,《琉璃瓦》中寫卑卑回門時穿着泥金緞短袖旗袍。人像金瓶裏的一朵梔子花,是我認爲描寫佳人如花最明豔動人的比喻。也正因如此,高一那年初讀《小艾》,這個苦命卑微的女子並沒有吸引過我的眼球,直到後來我安靜下來再去看小艾時,才發覺相比那些華麗迷人如牡丹或蠱惑風情如妖姬的女子,我更愛小艾。愛她像艾草一樣有着乾淨而清甜的氣息,愛她被塵世所傷卻依然溫潤而自愛。

我最愛的女子的張愛玲美文欣賞

小艾在七八歲時被進的席府,她像一株小草被連根拔起後移植在這個迷惘和昏亂的土地,任由風吹雨打,苦難沒有阻止她的成長,甚至在日復一日的勞累受辱的光陰催促她變成了一朵待放的花苞。直到五老爺強暴了她,直到她懷上了孩子,她不可能生存在主人五太太和五老爺的寵妾三姨太之間。當三姨太找到小艾用高跟鞋一腳一腳的踢向小艾的肚子,直到流產時;當五太太面對瀕臨死亡的小艾,只是一味冷漠嫌她丟人,任她自生自滅時;我彷彿成了小艾的親人,心裏只有恨和淚。至於那個五老爺,他纔不會在乎小艾,也許那夜吸引他的只是小艾頭上別的假琺藍薄片別針。

小艾病好後繼續過着從前的生活麻木又機械,無聲無息。但命運她遇到了金槐,一個印刷廠的男工,他們相愛了是小艾生命中的一抹亮色,但光亮還是息寂在苦難中,上海淪爲戰爭中的孤島,金槐隨印刷廠搬到了香港,小艾因爲當年流產留下的.病痛不能隨行。在那個家書抵萬金的年代,在那個災難流離可以使愛人變心,失散甚至陰陽相隔的年代,小艾沒有聽信阿秀這樣小姐妹的旁敲側擊,帶着金槐的母親過活,還收留了他的鄉下親戚,爲了養活一大家人,拖着病痛的身子爲人家做傭人過活。

如果說我講小艾的故事講到這兒,你會感覺到小艾的堅強忠貞和責任,那麼真正打動我的是小艾的那份自尊。陶媽的兒子有根喜歡過小艾,但他的油嘴滑舌沒有贏得小艾,若干年後小艾在吳家做事時碰到了發跡的有根,她默然接過有根手中的大衣,無視他譏諷的笑徑直離去。面對有根女人留下的賞錢,她沒有答謝自然也不會要。小艾沒有讀過書,她不會去標榜自己的自尊自愛,這個女子冷眼看待塵世變遷,那種驕傲不是人教的,更不是後天嬌養出來的,這是天生的骨子裏的清冷。

歲月會給一直向前走的人留下慈悲,金槐回來了,他們領養了孩子,到故事的結尾身體好轉的小艾甚至自己腹中孕育着一個小生命。張愛玲的小說也許只有這一篇是真正的守得雲開見月明。我想並非是小艾太命苦所以不讓她的生命更加悲慼,而是因爲想草一樣的女子因爲活的卑微,所以容易滿足,因爲經歷過屈辱,所以珍視幸福,因爲懂得忍受,所以學會負擔,因爲執着於愛,所以收穫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