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脫不了孤獨的宿命的隨筆散文

母親風華不再已變成一個只會向旁邊喋喋不休的老人,那些曾經引以爲傲的過去變成了老母親心裏的一根刺,這跟已經腐爛在肉裏的刺每每夜裏讓母親疼痛不已,她不能叫出聲,只能咬着牙獨自承受,她多麼希望能有人聽聽她,聽聽她的孤獨……

逃脫不了孤獨的宿命的隨筆散文

從我降臨到這個世上起,就一直在媽媽的影響下長大,記事起,所在所到的地方總是關乎媽媽。

年輕的時代是所有人的輝煌時代,這個道理同樣適用於媽媽,那個時候的她不僅容貌出衆,而且是個能吟詩作詩的才女,這得益於外婆家住的位置,當時外婆家的隔壁是一所私塾學校,少不更事的媽媽竟然打破了當時女性的詬病對學識感興趣起來,學校不讓進,她就每天“隔牆聽耳”,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母親居然整整堅持了四年,最後變成了一個學識不淺的才女。

那個時候的母親是一個聽着牆的少女,私塾的老師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俊男靚女何等的相配,少女時代的母親是否也懷過少女般的情節,是否也曾芳心暗許,“自古多情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自古人們都逃不過一個“情”字,溼過多少個春,盼過多少個秋,最終母親還是披上鳳冠霞帔嫁給了我的父親,縱使你有多少情,還是逃不開現實的審判。

在我的少女時代常聽到媽媽低吟着:“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的句子,因此,從小我便咿呀不清地學說着:自古紅顏多薄命的感嘆。

由少不更事到漸漸長大,開始有些明白了媽媽內心的孤獨與悽苦,朦朦朧朧的一種母子情愫,使我成了媽媽忠實的聽衆。

隨着我和姐姐慢慢地長大,媽媽的臉上開始露出明靜的笑容,在這笑容裏我看到了一種女人的自信,那是母愛的希望之光,替代了那雙眼睛裏霧水般的憂鬱,媽媽不再對着春夜秋雨多愁善感地吟歎不已,而是燈光下一邊督促我和姐姐背書和做習題,一邊飛針走線地爲女兒編織新衣鞋帽,嘴裏不停地給我們講着古人刻苦求學成才的故事,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我們的身上。

那時候的媽媽簡直象是換了一個人,父親的沉默寡言成就了母親的能言善辯,無論走到哪裏,媽媽的能幹與口才總是讓人們刮目相看,鄰里鄉親以她爲美譽,而媽媽卻以我們爲驕傲,她要把我們培養得出色起來,以示她的能幹。

而我和姐姐在這份沉重的母愛面前並未感到壓抑,猶如破土撥節的春筍,一副自然生機的狀態。

母親熟讀三國,也精於用人之道,記得她不止一次地給我們講述孔明揮淚斬馬謖的那段故事,所以姐姐在她嚴教慈導下,冬練四九,夏苦三伏,終於成了遠近聞名的女工巧手,大概就是現在的出得廳堂進得廚房的那種吧,當地的名望之家均以能娶到姐姐爲榮呢。而我,隨着學業的升級,母親漸漸力不從心,在那些數理化習題面前,她再也不能象國小時輔導得那麼得心應手了。

但母親會用古人的故事來鞭策我如何頭懸樑,錐剌股,那些窮得無錢進京趕考的書生,終於點中頭名狀元的故事竟然令我牢牢記住在心底,幼小的夢裏都想成爲孟麗君。身爲母親的女兒,怎敢不優秀呢。也許,正是母親深諳用人之道,纔不會象孔明那樣等到痛失街亭後再揮淚割愛已晚矣。

母親有一顆博大的胸懷,寬厚待人,我看到愛在母親的心中昇華,她已不再在狹隘的情愛裏苦苦徘徊,這種愛向更深廣的地方走去:在那個沒有兒子便是無後的年代,叔叔堅持要把二弟過繼到我家,母親的`確猶豫了一陣子,她並不是怕苦,而是養一個孩子容易,而培養一個人才很難,終於母親還是接受了這個與我家有着血緣與親情的弟弟,答應過的事,母親絕不含糊,親切教導,盼子成才,如同已出,要強的母親是不會讓鄰里鄉親說長道短的,她也要讓弟弟和我一樣,讀同樣多的書,受同樣的教育,如今,看着優秀出色的弟弟,我不得不爲母親的成功喝彩。母親是我們的驕傲,她至少在用人之道這一點上比孔明還聰明的。

冬去春來,幾度風雨滄桑,母親終於不再精明幹練地叱吒風雲了,她老了。老了的母親開始由那時的諄諄教導變成嘮嘮叨叨,而長大的我們一個個地飛走了,象時間那樣匆匆忙忙得沒有一分半秒坐下來聽她口齒不清地喋喋不休。

回家過年的時候,我愕然發覺,母親,真的老了。在家人厭煩的眼神裏,在媽媽已不顧旁人的暗示而顧自訴說時,我悲哀地讀出了一種孤獨,空前未有的孤獨。或許孤獨也是一種宿命,就象母親年輕時從孤獨裏走來,如今在生命的盡頭又回到孤獨裏去,心開始一陣陣地疼痛起來,也不禁陷入深深的懺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