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冢散文隨筆

再一次來到這裏,總會有不一樣的感覺。春天的季節,雲淡風清,色彩爬滿了漫山遍野。山坡上散亂地開著很多虞美人,從山坡腳下斜斜地生長到山坡的盡頭--那裏有我曾經埋葬過的一個人。

花冢散文隨筆

我徑直地走了上去,山坡並不是很陡,卻是有些許的長。曾經踏過的足跡已經消失,我很小心的把腳後跟擡高,避免踩到那些美麗的花朵。一步一步終於來到了那裏--埋葬未亡人的地方。

三年前,偶然間我帶你來到這裏,你最喜歡漫山開花的虞美人,微風過處,虞美人低壓的花朵在風中扭動著。看到漫山的花朵你驚叫了起來,似一隻欲要衝上藍天的小鳥,喜悅地要飛了起來。看著你的背影,黑色的長髮齊齊地垂到腰間,青色的薄紗長裙,陽光灑在晶瑩的肌膚上,讓你在風中看起來是多麼的輕盈、曼妙。你低低地彎下腰肢,輕輕撫摸一朵朵盛開的虞美人,靜靜地看着它們,只是微笑。你喜歡靜靜地看花,而我喜歡靜靜地看着你。在我眼裏,世界再美,它的美不及你萬分之一。

遙遠的記憶依舊深刻,刻到骨子裏的記憶又怎能忘記?我看見那堆隆起的地方,沒在了花叢中,比三年前矮了一點,大概是受盡了三年的雨雪風霜,不覺有點破敗感。不仔細看,卻也是分辨不出來那是一座墳墓,沒有字碑,沒有相片,更沒有一點祭奠過的痕跡。我在別處用手挖了一些新土,把這就快消亡的土堆認認真真地砌了起來,這使我花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汗水已經溼透了全身,拿起水壺胡亂喝了幾口,便在土堆旁找了塊空地坐了下來。從高高的山坡向下望過去,遠處漫山遍野盡是一片的繽紛色彩,遍地小草的中間開滿了各色的花朵。這個季節的風是極好的,讓着漫山的生機都活了起來。這裏並沒有巨大的樹木遮掩,大片的雲朵漂浮在浩瀚的水藍色天空裏,藍色水般靜靜地流淌,不沾染一絲浮塵。

你溫柔地依偎在我身旁,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着手邊的一朵盛開的虞美人。而我靜靜地看着遠處,看着春日裏溫暖的陽光。我把手輕輕地環過你的肩膀,秀麗的長髮滑過我的指尖,清風徐來,一絲淡淡的清香拂過我的鼻尖。你向我這邊挪了挪,薄脣在我臉上印上一抹淡淡的印記。我幸福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我們又靜靜地依偎在一起。簡單、幸福就是我們想要的一切。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永恆。兩個人在一起不一定要有很多言語,因爲我們深愛着對方的靈魂。

用手輕輕撥了撥新翻的泥土,舊時的黃土已經被掩蓋着嚴嚴實實的,掩埋的是過去的回憶。三年前的那場大雨,沖走了一切,你的'決絕,你的狠心,你的無情!天空春雷乍響,雨淋溼了你的長髮,我苦苦哀求,你卻頭也不回的轉身便走,亦像曾經那樣,沒有言語,沒有話。我跪伏在泥濘的山坡上握成拳的雙手不停地捶打在地面,手指的血液混雜着泥漿流了滿地。曾經的每一句溫柔的話語,每一眼深情的回眸,每一個百轉千回的吻,每一次的山盟海誓以及所有的美好回憶化作萬箭穿心之痛,我向天嘶吼,雨水劈天蓋地的砸落在我身上。老天,連你也放不過我!你用你的無情把我從頭到腳撕得粉碎!你把所有美好的曾經狠狠地踩在腳下,把它踩成碎片,丟落在泥濘裏!你丟棄了我的靈魂,那就讓我安靜的死去吧!我歇斯底里的叫喊,撕碎漫山的花朵,撕碎我的記憶,撕碎我對你的愛,撕碎這裏發生過的一切,讓我的靈魂安歇吧!我瘋狂地用手挖着早已稀爛的泥土,手指的血液順着手臂一滴一滴灑了滿地,我卻不覺得痛,因爲那裏是我要長眠的地方。我在遠處摘了幾朵虞美人,插在高高的土堆上,就當是給自己靈魂的慰藉吧!

想到這裏,我又順手摘了幾朵小花,小心地插在剛砌的新墳上。又在不遠的地方撿了一根手臂粗細的樹枝,慢慢得剝去樹皮,留下一根光禿禿的木棍,自然得來,自然得去,這就算是給自己的墓碑吧。手拿短刀便在樹枝上刻下了幾個大字--虞美人之冢。又在右下角刻了幾個小字,蘇泓立。將木棍翻到背面,刻下一豎行墓誌銘--愛已死,唯虞美人獨在。

我將這自然的墓碑深深地插在土堆前,在用兩掊黃土將它護得嚴嚴實實,這儼然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墳墓了,這裏埋葬了我死去的愛情,埋葬了所有我跟你的曾經。

一年又一年,遍地的虞美人花開花謝,雲捲雲舒,四季重複着千年不變的輪迴,而唯有你再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