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崖柏中開墾的麥田

去年秋天,學生送給趙老師一截崖柏,長約50公分,高約40公分,底部敦實厚朴,上部曲折尖細。此崖柏並非名貴品種,但文理虯結,外形別緻,猶如一隻弄姿搔首的仙鶴,很有趣。美中不足的是,“仙鶴”的背部有一個長約20公分、深約15公分的凹槽,有礙觀瞻。

在崖柏中開墾的麥田

趙老師卻不介意,於是,“仙鶴”在趙老師的書桌上安家落戶了。

接下來的日子,趙老師一有時間便捧起崖柏,細細端詳。忽一日,趙老師心血來潮,有了靈感,興奮地對老伴說:“這個凹槽,是這截崖柏中最有內涵的部分!”

老伴不解。趙老師笑呵呵地說:“過陣子你就知道了。”

利用下鄉的時機,趙老師從農田裏裝了一包土,拿回家後,撿出土裏的沙石,將土捏得細細碎碎,置於“仙鶴”後背上的.凹槽裏,澆了一些水,使土壤柔軟溫潤。隨後,趙老師將30多粒麥種撒入土裏。

面對趙老師的創意,老伴並不買賬:“巴掌點的地方,也能種麥來?你真會開玩笑。”

趙老師笑了:“也許種不出麥子,但一定能收穫開心。”

沒幾天,小麥發芽了,狹窄的凹槽裏,冒出了絲絲縷縷的麥芽兒,青青嫩嫩,煞是養眼。

此後的日子,趙老師時常將“仙鶴”請到陽臺上曬太陽,打開窗戶讓風兒吹進室內,定期在“仙鶴”的肚子里加水、施肥。僅僅一個月,三十多株麥苗已串了十多公分,趙老師眉開眼笑,將“仙鶴”視若珍寶。

暮春時節,麥子又長高了,達到三十多公分,雖不如田野裏的麥子有精神,但麥子抽了穗,有了尖尖的麥芒,青青的麥粒顆顆飽滿,一切依照麥子的成長規律演進。

端午之後,麥子泛黃,到了收割時令。趙老師請來了三五位友人,一同割麥。他們以剪刀替代鐮刀,剪完麥穗,手工脫粒,細細地揉着、搓着,開心地聊着、笑着,別有一番情趣。脫粒完畢,悉心清點,共計286粒麥子,一半金黃,一半尚未脫青。小小的居室裏,洋溢着豐收的甜意,爽朗的笑聲。

不知不覺間,衆人將目光轉向書桌上的“仙鶴”,仙鶴不語,依然搔首弄姿,卻好像多了一絲意趣、靈氣。

衆友不約而同請趙老師賦詩一首,趙老師也不推脫,在屋中輕輕踱步,脫口而出一首七絕:“靈鶴本在古山崖,無意尋常百姓家。奈何胸中有溝壑,銜來青麥話桑麻。”

詩畢,衆友紛紛鼓掌叫好。

如今,“麥收”已過,趙老師和老伴又在“仙鶴”的後背種了一株芍藥。待到秋冬之時,他們決定繼續種麥子,或種些花草,將這隻“靈鶴”的內涵充分挖掘出來。

那截原本拙樸的崖柏,被趙老師打理得生機勃勃,滿身情趣,充滿靈動。爲人處事,亦當如此,面對一個個有礙觀瞻的“凹槽”,我們是否有情致將之梳理成一片意味無限的“麥田”呢?

(江志強 《陽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