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飛亦或不飛的抒情散文

若是一隻羊,樒在草地上,在以繩樁爲中心,繩長爲半徑的半圓內活動,就會吃光或是糟蹋光周圍所有的草。

放飛亦或不飛的抒情散文

據我觀察,羊吃草向來是很粗心的,它根本沒有牛那樣的耐心。它的一生,雖然吃草是它的使命,但常常是,它走路的時間要比吃草的時間多得多。而且,它向來不具備方向感,基本上是,頭羊在哪裏,它就在哪裏。若是在同一片山坡上,牛在山腳下耐心吃草,一羣羊,就跟着它那些沒有腦子的兄弟們,一個勁地往山頂上。或許,有些到山頂了,卻發現,原來山頂上並沒有草。因此,做爲一隻羊或者是牛,它們的命運大致是不一樣的。

不過,至少,牛,在吃草的過程中,它會停下腳步,觀一觀沿途的美好風景吧。若是不幸真被樒住了,就停下來望望天空吧。蝴蝶飛飛,蜜蜂嚶嚶,總有一些開心的事情發生。不然,一心吃草,那也太單調了吧。有時,也許會盯着天空中飄過的一朵雲,發一會兒呆,想一想自己作爲一隻牛的命運和使命之類的問題。但更多的時候,可能什麼都沒想,盡是爲吃草而吃草而已。

一個假期,我就象一隻羊,樒在電腦,沙發,牀和廚房之間。我在電腦前坐了多久呢?我不知道,也無需知道,反正有一個漫長的假期,反正現在,孩子已不屑於和我搶電腦,我天天在電腦前敲一些有價值或是沒價值的,自己叫做文章的東東。有時投到某一個論壇,以期獲得一些讚許或是批評,有時發在自己的博客裏看着開心,有時也按某一個郵箱的提示,發到某一個雜誌社裏,從此,石沉大海,沒有了任何的信息。很久沒看外面的世界了,爲某些一文不值的傳聞或是緋聞開心或是不開心。

有時,臥在沙發裏,做我的.那個開年“鉅著”《蘭亭序》十字繡。用一箇中年女人的心情,去觸摸另一箇中年男人寫下此名作時的心情。在千針萬線之間,體味人生的諸般心情和心境。俯仰之間,人生一世。本不是風雅之人,走不出世俗,又不願走進世俗。而只在某一個心靈的圈子裏徘徊又徘徊。某一天,忽然覺得後背漲痛,茶飯不思。知道,定是身體的某一個地方出了問題。

這些年,身體也和我一樣的經歷了人生的諸般快樂和憂傷。從某一個單純的開始,走向一種複雜、蒼老,蒼涼和衰老。最後,走向了淡漠和淡然。心情,好或不好的時候,身體都在冷冷地觀望。直到某一天,在我極端的漠視之下,在某一個角落裏長了一塊石頭。我嘀咕:真是奇怪,我又不是河牀,石頭長在我身體裏做什麼?沒有人回答我,我的身體,它也不做任何解釋。也許,身體本就是一個河牀,它承載着人一生太多的歡樂或是痛苦,快樂給養了它,不快或是其它的慾望,名利諸般人生之苦,沉積下來,就使它患各種疾病。它沒有法子來表達自己,只能在某一個無所適從的時刻,以堵塞或是撕裂的方式發泄心頭的不平。它讓我感覺到某一種痛疼或是不適。怏怏地沒有了精神,沒有了食慾。甚至忘了,現在還是農曆的大年。

人們,還沉浸在那一個叫年的快樂裏。病,或者思想,讓我感到沉悶,感到壓抑。這些年,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許多的奢望,許多的夢想,一點點的忘記,一點點的拋棄。在無意或是刻意之中,心一點一點地沉寂下來。不再去祈求琴書畫詩酒花的浪漫和超脫了。只求有一個平凡而真實的日子。

愛情,在一點點地剝離,只剩下生活真實和活着的溫度。在自覺和不自覺之中,一日日走上了另一條人生的規跡。曾經以爲,沒有了愛情,生活便了無趣味,而如今卻發現,沒有了生活,愛情,若一隻沒有了線的風箏,飛上了高空,就沒有方向了。

和G開了車,走出了小城。初春野外,還是一片料峭。只是風,稍稍地軟一些而已遠處的山頂上,有一些積雪。光禿禿的山,有一點點的嫵媚。河灘裏的樹,條枝還很僵硬,它只是模糊地和春風打了一個招呼,就又沉睡在自己的夢裏了。拿出了風箏,那是一隻美麗的蝴蝶。此刻,它正翩翩地在我的手裏抖動。我知道,只要藉助風的勢力,它立刻會飛得很高,很遠。我在一條小路上跑起來,風吹着我並不年輕的面龐,追着我早已不再輕盈的腳步,一路逃跑。

其實,我和風一樣地想逃跑,想逃到小時候,逃到那些自由自在地在田野裏追逐嬉戲的日子裏。逃到我曾有的青春和夢想裏,讓一切重來,讓我正確地選擇一些幸福或是痛苦。讓我不再爲經年前的某一個錯誤的選擇,從而用一生的時光來補救,輸掉了我今生應有的幸福或是快樂。長大或是老去真是一瞬間的事情。在一隻風箏的飛起與落下之間,一個人,就從某一種單純或是乾淨中,走到了另一種混沌裏。

從此,人生戴上了面具。這些年,不再那麼糾結地去想一些問題了。後來發現,一些問題,不想不想,慢慢地就忘了,若一個人,不愛不愛,慢慢地就淡了。沒有了愛情,日子照樣過下去。沒有了風箏,一根寂寞的線,握在手裏,有什麼用處。風箏,在風的鼓舞下,高高地飛起來了。它把我手裏的線拽得緊緊的,急迫地想飛到空中去。一隻老鷹,在另一片領域裏奇怪地向這面張望。它急速地飛過來看了一下,又不屑地飛走了。遠處的山窪裏,有一個大大的垃圾場。它或許在那裏發現了某一些對它更爲有利的東東。另有幾隻烏鴉或是喜鵲,也在那一塊領地上盤旋着,還有一些麻雀,它是鳥兒裏最下等的鳥類了,但也不敢寂寞地在這一片林子裏嘰嘰喳喳。戛戛,呱呱,不知爲說些什麼。有的時候,人的事情,動物不知,動物的許多事情,人也不知。

遠處的山坡上,有一羣白犛牛。它們有的低頭,有的仰頭,有的沉默不語。這樣的日子,沒有一根草,不知道它們在吃什麼。但聽說,有時它們什麼也不吃,就張大嘴巴,一口一口吃太陽。人也一樣,有時,我們什麼也不做,呆呆坐在自己的世界裏,一口一口吃自己心中的太陽,只到時光老去,流年轉逝。村頭老樹下,一隻老狗遠遠地看見了我。它氣憤地狂吠起來,聲音裏充滿了警示。我目測了一下,自己和它還離得很遠。沒有必要爲它的狂叫而不安的。就兀自把手裏的風箏線高高舉起。一陣小跑過後,感覺身體漸漸地發熱,運動讓人產生快樂,這些年,運動越來越少。身體和思想,正在以某一種速度快速地衰竭。保守、自私還有嫉妒的仇恨,吞噬着靈魂的純潔,心靈在一個怪圈裏做着自轉或是公轉運動。風箏高揚,我更加加快了步子。某一種不快,正悄悄地從我的體內散發出去。G開着車慢慢地跟在我的身後,他想在我累了的時候,帶我而去。這些年,他就這樣一路跟着我走來。若日子裏的一隻手,在我累了的時候,輕輕地拉一把,無關乎愛情,亦無關乎婚姻。有時覺得自己就是他手裏的一隻風箏,有時飛得高,有時飛得低,但總不能離去。或許,他也是我的一隻風箏,我有時放他遠,有時拉他近,亦沒有放手。

放飛,是日子,不放飛,亦是日子,但已與愛情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