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底的虔誠優美散文

儘管當今糧食豐裕,但每回吃飯,碗底的飯粒依然是吃的不剩一粒,不敢有絲毫的浪費。這種對糧食的敬畏,緣於那個特殊的年代……

碗底的虔誠優美散文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後期,雖然沒趕上三年困難時期,但在那大集體的年月,糧食依然緊張。我們姊妹五個幾乎是緊挨着來到這個世界的,吃飯時,母親喂最小的妹妹,我們這些半大孩子一人端一個碗,狼吞虎嚥地吃着,常常,吃飯的頻繁速度就將飯粒和乾糧掉到地下。母親就很慍怒,總說:“活要乾了,飯要吃淨,更不能浪費!”

我們雖然應着,但到了吃飯,依然搶着吃,依然掉糧食。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了母親的一個動作,心裏爲之一振。我看到,母親打掃飯桌時,將每個碗裏貼在碗底的粥用一片菜葉揩到一起,連同掉在地上的飯粒撿起一併吃下。

自從知道了母親吃剩飯的事,我一下變得懂事了。再到吃飯時,將碗裏的`米飯吃的一粒不剩。母親見我這樣,就笑的很欣慰。

我十歲那年,天氣大旱,我們家到底斷糧了。那年春天,母親拿出最後的幾斤糧票買到一點糧食後,家裏就再也沒有糧可吃了。有天傍晚放學,遠遠地就看到我們家的煙囪裏冒着嫋嫋的炊煙,我興沖沖地跑回家。母親看我回來,熄滅了爐竈的火,說:“吃飯吧。”掀開鍋蓋,我一看,鍋裏煮了大蒜,撲鼻的熱氣,很難聞。大蒜生着吃辣,煮熟了就沒有了辣味,軟綿綿的。那一夜,大蒜吃得我們老是放屁,氣味很衝。

第二天一早,母親又要去煮大蒜,我們說什麼也不願吃了。那天,母親回了趟孃家,到底借來了一些麪粉。吃飯時,熬了粥,還做了菜糰子。但即便這樣,也是先盡着最小的弟弟妹妹吃。看着弟弟妹妹們猴急地吃着,真希望他們別把碗裏的粥喝的那麼淨,我也像母親當初那樣將每個碗底揩淨來吃。可他們就像小貓一樣,將每個碗裏添得幾乎不用洗刷。

十歲的我已然長成了個子,飯量也大增,就每頓吃的那點東西,沒一陣子就餓了。有時餓極了,就到學校後面山坡的茅草地裏去挖茅草根吃。茅草根吃着甜甜的,但不抗餓,吃得我口裏老流酸水,更餓了。

我喜歡放學後跟母親到自家的地裏勞動,鋤地鬆土,施肥澆水,我乾得很認真。我知道,地裏能長出糧食,糧食能救人的命。體力消耗越大,餓的就越快,我緊了緊褲腰帶,賣力地幹着,想象着地裏豐收的景象,心裏很甜。

自從有了那次刻骨銘心的飢餓經歷,使我對糧食有了深刻的認識和敬畏。後來,我成家立業。這時,農村土地已包產到戶,溫飽問題已基本解決,買米買面也不再用糧票了。鄉下的母親,每年生產的糧食都吃不完,但依然那樣節儉和珍惜。而我也一如當年,無論何時何地,對於糧食的珍愛始終如一。

這些年裏,對於糧食的根深蒂固的珍惜,已成了我生命的一個特徵。在每一碗米飯的底部,都有着我虔誠的祈禱。我不敢漏下一粒米飯,正如我不敢再看到一個飢餓年代的陰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