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這五年散文隨筆

我第一次被文字觸動,是在九年級的時候。與我同班的老表將他哥哥的投稿信給我看,第一次看到“卿卿我我”這個詞,第一次看到身邊的活人給自己取了一個筆名。彷彿是物主喚醒我天賦的儀式,我腦海裏深深地印下了那個傍晚的昏黑。我迎着門口微弱的光,看不見過往,也看不見未來,只在那字裏行間,感受着我大腦裏細胞的極速分裂。我就這樣改變了我的人生,從此我有了自己的興趣,或者說信仰。

畢業這五年散文隨筆

那次從老表家回到學校以後,我感覺到我心裏很充實,好像我遊離的靈魂,回到了我自己的身體裏。與之對應的感覺,是在實習期間,聽到女友的分手要求。那是我第一次和人談戀愛,我想試着努力,試着爭取,我追趕到上海,希望我還能改正我不知道在哪個環節犯下了的錯誤。絕望離滬時,我似乎只帶着我的身體離開。而我身體裏最沉重的自己,好像不知不覺丟在了上海南站的地鐵裏。

我的性格里也有着截然相反的一面,和我的身體與靈魂一樣。我活着的大部分時間裏,是渾渾噩噩的,我感覺這兩個單獨的成分很難粘合,這讓我的存在變成了他們倆的談判與爭執。當寫作時間裏這個完整的我出現時,我許下願望:但願這兩個我,快樂的比哀傷要多,善良的比計較要多,平靜的`比貪婪要多。趁着這個機會我也應該表達我自己領悟的人生道理: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在不考試的時候就把他們雜糅爲生活觀。有了生活觀,我才知道怎樣做我自己。選擇的時候做出決定,激動的時刻努力平靜,混亂之中儘量理性,困境裏面決心堅定。人一輩子最難轟轟烈烈,人一輩子最難平平淡淡。大多數人的一生,都是破繭掙扎的過程。從生命形成,出生,成長到壽終正寢。我們就像破繭的蛹,待孵的蛋,有的早產,有的晚生,有的沒能破殼,有的變成壞蛋。只不過我們的孵化期較長,但那是因爲我們成長緩慢。我們總要在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失去以後,纔開始珍惜;我們總要在猶豫徘徊鼓起勇氣之後,纔敢於放棄。

那封投稿信賦予了我生命。最快的表現是作文,我第一篇獲得高分的作文是在讀完那封信後一週內寫的,題目《面對離別》。往後我對讀書考試沒有了多大動力,我開始迷戀優美的文字,甚至迷戀過“歲月清淺,人生無恙”這種故作惆悵的哀傷。小島上的思考,讓我明白文學和練武一樣,都要經歷單機練級的積累,也都有走火入魔的險境,往往達成至境時,又開始有了別的珍惜。人生是一個大的孕產過程,追求是這過程裏決定變型的基因。

寫詩集《年輕人的思考》的那段日子,我獲得了經脈貫通的快感。寫作中的那種快樂,是痛到窮盡的癮。我描寫海鷗,幻想戰爭,回味童年,接受友好。我在那樣的情緒裏變得善良,甚至在夜行時關心起掉鏈子的騎行少年。我不再受潔癖困擾,用滿手油污換取助人的快樂。我相信每一個人內心裏的文明都壓制住野性,我滿懷信心對自己和社會生活都充滿憧憬,我獲得美感,也因此純淨。

我每天在小房間裏不受打擾,老李和小李也自覺地聊到一起。我發覺人們都有自己與衆不同的生活方式,我在思考中反思世界:完整與殘缺,和平與迫害,寧靜與惶恐,陽光與疾病,少一樣都不可以,少一樣世人都不會珍惜。

自從我信仰了思考和文字總結的力量,我就不再信神了。佛與上帝,我認爲不會和我自己產生交集。然而我依然喜歡逛佛堂,那裏寧靜;我依然敬畏佛像,我相信那是神靈。科學與宗教理論,是這世界上最不靠譜的兩樣東西。它們開化人心,也拘禁靈魂。

我的生活觀,我實在難以用文字描述這麼複雜的東西。文字的表達力是有限的,我掌握文字的表達能力不足以將三觀合一的生命理論簡單地用一句話來表示。這句子,最好是一個短句。我只好將我在小島上的思考,再一次摘錄於此,借用路遙的客套:“如果你不感興趣,就直接跳過去吧。”如果你感興趣,不妨試着喝一口水,靜一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