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紫砂壺一個故事一段情節寫景美文

晚明,人稱“山中宰相”的陳繼儒,隱居小崑山、東佘山,他不僅好茶,而且對紫砂情有獨鍾,留下了一段研製“一手壺”的美談。

一把紫砂壺一個故事一段情節寫景美文

所謂“一手壺”,就是一隻手就能穩託、把玩、品茶,介於大壺和袖珍壺之間的小茶壺。明代紫砂宗師時大彬,喜仿供春作大壺。聽聞隱居東佘山的陳繼儒品茗喜小壺,時大彬派徒弟請教陳繼儒,陳繼儒巧意構思,精心研製,回到宜興,師徒根據眉公的創意,精心燒出了精美的一手壺。

明代,供春紫砂壺,惠山竹爐、宣窯茶具,深得文人雅士的喜愛,竹爐烹茶,紫砂品茗,返璞歸真,詩酬吟詠,歷久不衰。陳繼儒深得把玩紫砂之道,正如明代周高起,在陽羨名壺系所言,紫砂壺都要讓飲茶人感受“能發茶之真色香味”爲第一要義,“盡色,聲,香味之蘊”,故壺宜小,不宜大;壺淺不宜深;壺蓋宜盎,不宜砥。換句大白話,紫砂壺再怎麼分類,第一要義是壺乃泡茶所用之物,造型再好看,泡不出好茶來,那還是要歸爲假把式。

據傳,時大彬爲感謝陳繼儒,專爲眉公燒製了一把白泥瓜棱小壺,壺底銘文十二字“品外居士清賞,已西重九,大彬。”據悉,陳繼儒又號品外居士。面對這件上乘之作,陳繼儒十分喜愛。手託一手壺,細細欣賞把玩,手輕觸壺體,質地細膩光滑,如同新生的嬰兒,輕撫,頓生憐愛之情。瓜棱型的造型氣勢飽滿,奔放,自然,圓潤微翹的三足底,壺嘴自然胥出,如昂頭挺胸,似有拔高之意,若花之生命,秋之瓜果,無限伸展的生命力,恍惚間,彷彿看到田頭陌上,一絲向暖的春意在林間悄露,枝頭團蕊素萼,疏影流風,一位豆蔻年華的俏麗村姑,衣袖裙裾,搖曳着靈性的風姿,迎接一場生命的盛事。

陳繼儒是位懂茶之人,他在東佘山老是堂之側有一專門茶室,題曰“茶星至茶時,茗戰者鹹集,先生苦之。”題於壁上的則是“獨飲得茶神,兩三人得茶趣,七八人則施茶矣!”他邀好友二三,居茶室,焚一爐好香,點燃竹爐,汲來“洗心泉”之水,取來貴爲松蘿的“本山茶”。爐火熊熊,茶香陣陣,人手一壺,品茗雅賞,隱士風雅,猶如俞伯牙和鍾子期,高山流水識知音,陶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灑脫,王羲之聚友蘭亭,曲水流觴,斗酒吟詩的豪放,李白“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的無奈,蘇東坡“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的狂放。以茶修身,一苦二靜,是陳繼儒清幽的隱居生活,而“煎茶非漫浪,要須人品與茶相得,”更是他的座右銘。

陳繼儒更是爲懂紫砂之人,他深知好紫砂壺要靠心來養,需得勤拂拭,多摩挲,養壺千日方得一絲潤色。邂逅一手壺,是茶與壺的對話,是人與壺的對話,是人與茶的.對話,是心靈與心靈的對話。正如蘇東坡所講的故事他說過一個人在船上驚了風浪,得了狂疾,最後刮舵把手上的木屑服下,據說上面有老舵工的手澤,服後即愈,“手澤”這兩字用得真好。想想,陳繼儒手執一手壺,細細把玩,玲瓏精巧,盈盈一手間。手輕觸壺體,質地細膩光滑,如同新生的嬰兒,輕撫,頓生憐愛之情。經年累月一遍遍摩挲,溫潤的手澤不經意間浸潤紫砂,手澤慢慢形成了油亮的包漿,經過歲月的沉澱,一手壺也成了一件老物件兒,老物件彷彿也有了靈性,更加氣韻生動。款款深情凝望紫砂,這也是陳眉公愛紫砂的最高境界。

陳繼儒不爲官,無虛譽,隱居在山林之中。一把紫砂壺,一個故事,一段情節。遠離紅塵的繁華,與秀麗的山水爲伴,滿懷紫砂情節,品茗吟詩,讀書作畫,下撫琴,玩水賞月,安然過着風雅幽靜的閒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