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蓮散文
多少年來,蓮始終是我心裏最美的一片風景。不知是因爲她姿態的清雅,還是她散發的淡淡幽香。於盛夏裏,亭亭綻放的那一抹清涼,沁人心脾,惹人遐思。
初遇見蓮,是在一個悶熱的午後。八九歲無憂無慮的年紀,整天跟在一羣大孩子後面瘋跑,充沛的精力裏全無“午休”的概念。大人們都懨懨睡了,連蟬鳴也停止了喧囂,樹葉打着卷兒,蔫蔫地歇在一地重影裏。這是一個安靜又燥熱的時刻,有種神祕的氣息引領着孩子們東奔西跑,漫無目的,像一羣在天空散開的雲朵。
走着走着,就走散了。記不清具體是在哪裏,如一片迷路的雲,突然就飄臨在了一處池塘。我站在岸邊,懵懂地望着一池盛開的荷。幽香淡淡,從遠遠的水面傳來,久久縈繞在周身。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四周寂靜,沒有一個人經過,悶熱的空氣裏似乎也沁入了一種薄薄的清涼。我不知道這涼意來自何方,只忽然感覺仿似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一個全然不同於以往的世界。那時,不知道什麼叫“紅塵”,也不曾嘗過紅塵的滋味,卻忽然因了這一池蓮,而感到塵世的幽深。這清波瀲灩的荷,不是以一種遺世獨立的'姿態生長着,她就在紅塵裏,在遠離塵囂的一隅,悄悄存在。或者說,她的盛開把人帶入了一個絕俗的境界,讓人不由自主地跌落進去,變成主宰者。遇見蓮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朵蓮,在小小的心裏,與衆荷對望。無言無懼,不悲不喜。
再後來,遇見蓮的機會就多了。這時的蓮已經變成了風景,在盛夏裏,吸引着人們慕名而來。那些生長在景區裏的蓮,總有種爭先恐後的意味,不知是遊人的目光所致,還是蓮所處的環境造成的。太擁擠。比肩接踵的花朵失去了錯落有致的韻味,倒是大片的荷葉烘托出一種宏大的氣勢,在藍天下潑灑出清爽的綠意。偌大的紅塵,被這一筆重墨渲染的古色古香起來。“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時有撐傘的女子嫋嫋婷婷走過,在荷的清香裏,猶如走在煙雨江南的畫裏,與荷一併成爲世人眼裏的風景。卻沒有了驚豔的感覺。只有荷葉間的魚兒倒映着幼時的我,隔着煙塵,作禪意的暢遊。
這也怪不得蓮,變的始終是人的心境,蓮,還是那一池蓮。幼時心境,恰如蓮開,純淨無塵,氤氳在紅塵的煙水裏,雖渺茫卻多靈性。年齡漸長以後,看遍殘荷凋謝,內心豐盈不再妄動,于堅韌中悟得些許禪意。經歷了人世的輾轉周折,蓮始終是心底最真的一種渴盼,盼望在這紅塵裏,能如蓮一樣,無憂無懼地生長。
只是,蓮最初的姿態永遠地留在了兒時的那個午後。那個悶熱無風的午後,寂靜無邊的時刻,我與一池蓮冥冥中相逢,在紅塵深處,幽幽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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