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斯人吾誰與歸讀書筆記

“東皋薄暮望,徒倚欲何依。”在秋天裏的薄暮天色中,詩人站立在河畔山下靜靜地回望着絳州龍門東皋之地,只見一片蕭瑟秋景,在夕陽下愈加淒涼,睹物傷情,不知不覺間,心懷悵然,一種心無旁依心思難寄,又無可奈何無所適從的失落感,油然而生。開玄定調,一開始入筆,詩人便用一種內心的微微惆悵與無奈爲全詩定下了一種基調。

微斯人吾誰與歸讀書筆記

“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放眼遠望,只見遠處山野之上,所有的樹木花草,都是木葉枯黃欲落,山野之上早已失卻了青綠喜人的春夏景色,茫茫大地上一片秋的肅殺之氣,一片令人心情不快壓抑悲憫的秋色,而夕陽的餘暉,灑落座座山峯之上,更增加了秋日山野的悲涼凝滯悽苦無奈,更加地增添了詩人心中的惆悵無奈。在這裏,那些木葉枯黃欲落的樹木,那灑滿了落日餘暉的座座山峯,彷彿是用來彈奏詩人心曲的古琴琵琶,彷彿是詩人用來展示自己心境的道具,用一種獨特的意境,恰如其分地展現了詩人那秋日裏的悲苦無奈與百無聊賴心無依歸的心境。若說“東皋薄暮望,徒倚欲何依。”之句,是“起”,是定調,是引領,是生髮,是伊始的話;那麼這句則是“承”,是第一曲心音的彈奏,是借物施力的行進深入,是情緒的發展,是不加一語、不著一字而盡得抒寫的悲苦心境的進一步加深。句中的“皆秋色”“唯落暉”,正是對上句的“徒倚欲何依”的一個有力的迴應,是啊,你看這山山水水樹木花草,都已春色褪盡,一片枯黃,一片肅殺之氣,連那夕陽的餘暉,也顯得格外的悲涼無奈,讓人心生悲情。唉,真是無奈,真是讓人悲苦鬱悶呀,站在一座山下回望河畔東皋之地,只見一片肅殺的秋景,只見一片悲涼凝滯的秋意,這裏的山山水水都顯得那麼的讓人心情壓抑鬱悶不堪,樹木枯黃木葉欲落,山山嶺嶺上灑落着西下夕陽淡淡的餘暉,在這一片讓人如此無奈悲苦鬱悶有百無聊賴的秋色中,大地蒼茫,山野蒼茫,世事蒼茫,知音難遇,知音何在,我心何依,我心何依啊!這就是這首詩上半部分的意境,透過這個意境,我們彷彿聽到了詩人面對秋景發出的無奈嘯喊:人世茫茫,我王績可以一吐心曲一訴衷情的知音好友何在,我王績知己好友到底在那裏?!

“牧人驅犢還,獵馬帶禽歸。”如果這首詩只是有前邊的幾句的話,那是展示不出初唐人的崇尚武功的精神風貌的,也就是說,這樣的話這首詩是否是初唐之人所作,是很有些讓人懷疑的。同時,如果這首詩只有前幾句的話,詩的味道是要很打幾分折扣的,這樣的話,這首詩就很有幾分宋詞的韻味,而不像是初唐之詩了。“牧人驅犢還”,有力地阻止了灰暗情緒的繼續蔓延滋長,有效地終止了不良情緒的進一步深化,避免了整首詩滑向頹廢怨恨的深淵,轉而宣示了秋日中的積極的一面,使得這首詩落在了怨而不傷、悲憤無奈而不頹廢的層面上,爲整首詩添加了第一縷亮色;接下來的“獵馬帶禽歸”,更是讓人眼前一亮,感受到了唐人的優裕閒適,又從很有可能是官員的獵人在秋日田獵滿載而歸的'愉悅裏,領略到初唐至盛唐的那種幾乎人人崇尚武功志在開疆拓土的時代精神豪邁風度。這裏的“牧人驅犢還”,說明了人們生活的安逸平和,社會生活的和平平靜優裕,試想一下,若是戰火連天征戰不止,還會有牧人可以悠閒的“驅犢還”嗎?至於其後的“獵馬帶禽歸”一語,更是進一步地強化了這種和平環境,也只有在和平的環境中,人們纔會有閒適的心情去打獵,反之是不可能有這種閒情逸致的。總的來講,這句應該是全詩的“轉”,同時也是全詩的“骨”,如無此句,全詩必然會失卻應有的高度力度而終至柔弱無骨,甚至成一首格調僅只於怨恨頹廢的詩,而失卻許多韻味。

“相顧無相識,長歌懷采薇。”,這句是“結”,是“合”,這句中實際上傳遞出了許多信息,首先“相顧”傳達出三層意義,其一是,詩人希望能有親朋故友在這些從身邊經過的牧人獵人之中,那樣的話自己就能夠和他們在道上相遇,彼此可以順便的聊聊天,或者相約一同去某地飲酒等,其二是,詩人對這兩種生活在內心深處是很嚮往的,其三是,使人很希望在秋天裏也能夠有親朋好友和自己一同去進行田獵等活動。其次,“無相識”,傳遞出的是一種人地兩生世事蒼茫的無奈,一種知音難遇的悲切,更是一種物我兩非的失落惆悵,也爲下文做好了情緒的鋪墊。這樣一來,接下來的“長歌懷采薇”也就順理成章了,因爲在夕陽西下之時,詩人站立於秋日山下,回望東皋之地,看到的是滿目肅殺淒涼之秋色,睹物思人使得他的心中頓時生出許多的悽切悲苦無奈之情,正在傷心之時,有好幾位牧人和田獵之人從山上歸來慢慢走近身邊,在這時候,詩人是多麼的希望在他們中間能夠有一兩個自己的知心好友啊,然而現實確實如此的令人失望,在這些人中間竟然沒有一個人認識自己,真是無可奈何啊,無奈之餘時,也只好獨自吟誦采薇之詩:“陟彼南山,言採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聊以寄託知音難遇知音難求的傷感情緒了。從這裏我們也可以看到,詩人在秋日傍晚睹物思人感懷,所產生的悲切也好,失落也罷,都是有限度的,有底線的,這個限度底線就是哀而不傷,怨而不頹,知音不遇難遇之時,並未消極避世頹唐不振,而是誦讀詩經以解不快鬱悶之情,從這裏也可以看出詩人人品高潔詩品高潔,這同宋代明清的一些詩人在遭遇個人不幸不快後,沉淪於聲色之中大寫特寫的傷情頹廢之詩是有明顯區別的。

通觀全詩,首句爲起,次句爲承,三句爲轉,四句爲合。起承轉合,脈絡清晰,過渡自然,全詩樸素大方,平中見奇,情景交融,確實是一首不可多得的好詩,也是很值得我們細加品味多方面借鑑的一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