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後吐真言的散文隨筆

酒,自有詩歌以來,就一直是詩人們寫不完、誦不盡常說常鮮的話題。“八月剝棗,十月獲稻,爲此春酒,以介眉壽。”是我們見於《詩經》中最早寫酒的詩歌。繼劉伶《酒德頌》之後,許許多多的詩人,以酒入詩,寫下了無以計數的詩歌;至於李白、杜甫、白居易等等這些大手筆們,關於酒的詩歌,就更是多得不勝枚舉。

酒後吐真言的散文隨筆

酒,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以至於上至國王人主,下到黎民苦力,都要爲之傾倒、膜拜、沉溺、迷戀,甚至嗜之如命?就連冥冥中的神靈、已經故去的先人,我們在祭祀的時候,也希望他們能夠享用?酒,只是我們人類在自身的生產活動中的一個發現、一個發明、一個創造,也僅僅是一種飲品,卻爲什麼與我們的日常生活、與我們的社會活動發生着如此緊密的聯繫,以至於我們始終離不開它

酒,自從一產生,就深深地融入到了文化當中;或者說,它本身就是一種文化。人們圍繞着酒所發生的一切活動,也就成了酒文化。酒文化裏沉澱着中華民族的傳統和心理,滲透到了文化和生活的各個角落,甚至與時代的發展、朝代更替也不無關係。國興則酒昌,時盛則酒醇;反之,國敗則酒滯,代衰則酒敝;酒裏簡直濃縮着一部中華民族浩瀚的歷史

一代詩仙、酒仙李白在他的《月下獨酌》裏寫道:“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在他心目中,酒是一個多麼了不起的東西,連天地都喜愛,何況人乎?以至於,他把五花馬、千金裘都要拿去換美酒!

《魏書》中記載,劉伶常乘鹿車,攜一壺酒,使人荷鍤而隨之,謂曰:“死便埋我。”嗜酒如命竟然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走到哪裏,喝到哪裏;死在哪裏,就地埋掉拉倒。劉伶,字伯倫,西晉沛國人。魏時與嵇康、阮籍等友善,爲“竹林七賢人”之一,曾任建威參軍。晉武帝泰始初對朝廷策問,主張無爲而治,以不合時宜被免官。作品有《酒德頌》一篇。原文是——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爲一朝,以萬期爲須臾,日月爲扃牖,八荒爲庭衢。行無轍跡,居無室廬,幕天席地,縱意所如。止則操卮執觚,動則挈榼提壺,唯酒是務,焉知其餘?

有貴介公子,搢紳處士,聞吾風聲,議其所以。乃奮袂攘襟,怒目切齒,陳說禮法,是非鋒起。先生於是方捧罌承槽,銜杯漱醪;奮髯踑踞,枕曲藉糟;無思無慮,其樂陶陶。兀然而醉,豁爾而醒;靜聽不聞雷霆之聲,熟視不睹泰山之形,不覺寒暑之切肌,利慾之感情。俯觀萬物,擾擾焉,如江漢之載浮萍;二豪侍側焉,如蜾蠃之與螟蛉。

一千多年來,人們把劉伶的《酒德頌》看成是駢文,而我卻把它看成是是散文詩。你仔細閱讀,它是很押韻的,朗朗上口,即使不是詩歌,至少也應該是散文詩。當然,把它翻譯成白話,倘若不用心思保留其韻味,也就是文章了。全篇以一個虛擬的`“大人先生”爲主體,借飲酒表明了一種隨心所欲,縱意所如的生活態度,並對封建禮法和士大夫們作了辛辣的諷刺。語言形象生動,清逸超拔,音韻鏗鏘,主客對峙,鋪敘有致,文氣浩蕩,筆酣墨飽,有飄然出塵,凌雲傲世之感。

從劉伶現象來看,除了無知無識、沒肝沒肺的真正酒鬼之外,許多飲者對待酒的態度,也就是對待社會、對待人生的態度,是對黑暗政治、污濁社會和失意人生不滿,所形成的逆反心理導致的在常人看來屬於非理性、非正常的一種行爲。酒的外形是水,逆來順受;其內涵卻是火,剛烈熾熱。劉伶《酒德頌》裏所寫的“酒德”,實際上也就是“人德”。具備了酒的德性,也就具備了人的德性。

現代著名詩人艾青在他的詩歌《酒》裏寫道:酒“會使聰明的更聰明,會使愚蠢的更愚蠢。”誠然,信之。有一句我們常聽常說的話,叫做“酒後吐真言”,而我們卻很少去認真品味這句話所包含的真理,那就是,古往今來的詩人們爲什麼都那麼的愛酒,就是因爲他們只有在酒後才能吐出“真言”,寫出了那麼多光輝燦爛令我們目不暇接的“真言”;唯其是“真言”,才千古不朽,歷久彌新,永遠洗滌着我們的心靈、啓迪着我們的心智,給我們以至善至美的愉悅、陶冶和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