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朦朧散文

“映水光難定,凌虛體自輕。夜風吹不滅,秋露洗還明。”有些美好,註定只宜遠望。

流螢朦朧散文

夏季的無月夜,炎熱難耐,爺爺帶着我們幾個孩子在場院裏乘涼。面前是一片開闊的稻田,一直連到河邊。當夜色如霧完全把稻田染成墨色的時候,擡頭一看,忽然看見稻田中有光一閃一閃在跳躍,再往遠看,到處閃爍着這樣一閃一閃的光亮。由於四周幽暗,那一閃一閃的光顯得格外明亮,最開始的感覺,它們是上下在跳,高低不一,但跳躍得非常有節奏,彷彿帶着音樂一般,讓人覺得有種置身童話世界的感覺。

城裏的弟弟沒有反應過來那光亮是什麼東西,感到非常驚訝,傻乎乎地叫道:“這是什麼呀?”爺爺呵呵地笑:“那是螢火蟲咧!”螢火蟲在夏天並不少見,可這麼多的螢火蟲一起出現還真是沒有的。我們一羣孩子仰着頭,傻傻地望着這幅朦朧的寫意畫,入了神。

千千萬萬的火螢在黑暗的'海中飄浮着,像極了照映在海面上的羣星的身影,我仰起頭來,天上果真就嵌滿了星星,年幼的我們心裏都在嘀咕着,到底星是天間的螢的身影呢,還是螢是地上的星的身影呢?“爺爺,我要,你快給我捉幾隻。”弟弟央求道。“我也要,我也要……”一羣孩子都來勁兒了。“好好好。”爺爺爽快地答應了。我們滿院子裏瘋跑捉螢火蟲,然後把螢火蟲放進透明的玻璃小瓶裏,不一會兒工夫便裝滿了一瓶。弟弟是個好奇的孩子,從瓶子裏拈出一隻螢火蟲,想一探究竟。螢火蟲像是受到了驚嚇,不再閃光,卻也使我們看清了它的真面目。它只是一隻頭部狹小,眼睛呈半圓

球形的蟲子。身子長而扁平,前胸背板平坦,蓋住了頭部。“呃,真難看。”弟弟一把丟開了它。一羣孩子都大失所望,它已經全然沒有了精靈般的美感。

美呈現在我們的面前時,好奇心驅使着我們去熟知它,孰料卻徹底趕跑了它。我不禁想起如今的學術探究,《詩經》中的“腐草化螢”和“囊螢夜讀”,多可愛的想象,多燦爛的心願,可是都被科學指成迷信和虛構。真替現代人感到可悲,科學的理念讓我們事事追求真理、探求真相,可真當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時,美感何在?古人重意境和夢遊,不問虛實,擅長詩意地消費。面對流螢這般影影綽綽,人的精神難道不該朦朧些嗎?

距離產生美,那是一種霧鎖樓臺、月迷津渡的朦朧之美。距離的存在,促使了想象的發生,從而也產生了無限的可能性和無限的美。古人曾雲:霧裏賞花,月下觀美人,是美之極致;花到半開,酒至微醺,是最美境界。朦朧之美,理當如是。

那點點閃耀的流螢,朦朧遙遠,想象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