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葦塘寫景美文

我發現那片葦塘,是個炎熱夏日的午後。我和低我一年級的鄰居江弘離開皇太極陵寢園沿運河回家,半路上不知不覺走近一片葦塘。葦塘不大,連半個足球場都不到,可它卻十分蔥鬱茂盛。葦塘的水不深,有幾個男孩正在水中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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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炎炎。我和江弘耐不住眼前的誘惑,紛紛穿着背心、褲衩跳入水中。我發現,一個高出我多半頭的大男孩向幾個同伴遞了個眼色,他們便手攥土塊、泥巴、柳條、竹竿一齊朝我倆圍攏過來。我見勢不妙,緊張地大喊一聲:“江弘快跑!”江弘生來反應遲鈍,沒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被冰雹般的拳掌砸個不停。江弘根本架不住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兩眼冒金花,蹲在水中求饒。他們中沒人理會江弘的哀求,甚至變本加厲。我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本已逃到岸邊,卻只好再次跳人塘中,憤然衝向迎面而來的幾個野蠻小子。好虎架不住一羣狼,儘管我奪來一根竹竿,拼命掩護江弘快逃,但終因“寡不敵衆”,一下子被他們圍了個嚴實。眼看我要被這些野蠻小子打倒,突然岸上閃出一位長我七八歲的大辮漂亮女孩。女孩個子很高,兩腿修長,生了一張白淨淨的臉,儼然一位大姑娘。漂亮女孩大聲呵斥那位領頭的野蠻小子,令他們住手。許是這傢伙自知不是高個女孩的對手,或是他對這個女孩唯命是聽,他二話沒說,做了手勢,那幾個野蠻小子立即放棄了對我和江弘的追擊。我十分感激這位漂亮姐姐,卻又不知如何表達謝意。姐姐撫摸着我溼漉漉的頭,笑道:“剛纔你還像個勇猛的鬥士,現在卻像個靦腆的小姑娘。”漂亮姐姐微笑着勸我倆以後少到這兒玩耍,免得與這些野蠻小子發生不快和衝突。我倆應着,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她。

轉年初夏的一個週日上午,我到葦塘東岸綠茵處背課文,見漂亮姐姐也在那裏溫習功課。姐姐坐在馬紮上,聚精會神地看着書。我一見是上次在西岸“見義勇爲”的姐姐,心裏突然緊張地怦怦直跳。我想躲避,卻險些被土埂絆倒。姐姐發現了我,微笑着和我打招呼:“想躲避我啊?我是大老虎啊?能吃了你咋的?!”姐姐半開着玩笑,笑時紅口露出潔白的牙齒。姐姐長得很美,連笑都那麼文雅迷人。姐姐越這樣逗我,我越害羞,渾身泛起一陣燥熱,此刻臉紅得一定像個大紅蘿蔔。姐姐問我在背哪篇課文,我拘謹地回答:“《:荷塘月色》。”姐姐有些興奮:“太巧了吧,你也在背《荷塘月色》!”我的身上又泛起一陣燥熱,這燥熱瞬間躥到脖根。姐姐笑着問我:“你是正在學這篇課文吧?”我點點頭,小聲說:“是。”“我背這篇課文卻是爲了大學聯考!”姐姐依然微笑着對我說,眼中流露着調皮。

我從姐姐話中得知,她母親是附近中學的語文老師,從小到大沒間斷對她的培養,她本人也很喜歡語文,喜歡讀中外名著,甚至還有當作家的理想。我在姐姐面前不敢炫耀,我雖然幼小的心靈裏也有過未來當作家的夢想,可我根本沒讀過幾本書,家裏祖祖輩輩更找不出一個舞文弄墨的人,文化底子薄得實在汗顏。姐姐鼓勵我:“有志者事競成!以後你想看什麼書、有什麼疑問找我,我會幫你的!但你自己也必須刻苦努力!”姐姐佯裝嚴厲,其實話語充滿溫和。我羞赧地點頭應允。

從這天開始,我把姐姐的囑咐深深地藏在了心裏。分手時姐姐告訴我她姓葉,叫葉莉娜,她還欣然記去我的名字。我怕影響姐姐的'大學聯考複習,從那天起再也沒去過那地方。但那個地方,那片葦塘卻深深印在我的心裏。尤其是姐姐葉莉娜迷人的美麗、落落大方的舉止,都給我帶來極大的學習動力。只要想起她,只要她在我腦海閃現,我的內心就會獲得莫大的安慰。

時光荏苒,一晃我也進入了大學聯考年代。大學聯考前的一天上午,我正在葦塘邊忘我複習,兩個輟學生突然竄到我面前,亮出一把匕首,威脅我交出身上的錢。我想與其對抗,但畢竟赤手空拳,一旦遭到不測,後果不堪設想。我正要妥協,身後傳來一聲斷喝。兩個輟學生見迎面衝來一男一女兩位解放軍,立刻奪路而逃。“小明,你受傷害了嗎?”女解放軍跑到我跟前關切地問。“沒事,姐姐,是你?!”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葉莉娜。姐姐將她身後英俊的高個解放軍介紹給我:“這是我軍藝的同學,是拉中提琴的。”我這時才如夢初醒,原來姐姐那年考上了解放軍藝術學院。望着姐姐和她同學遠去的背影,我的心充滿溫暖。

歲月滄桑,時光匆匆走過50載,我不止一次萌生過尋找童年葦塘的慾念,夢幻般的葦塘依舊時常躍然腦海。去年夏末,從事文化產業的朋友林女士邀我去陪同美國一家華人文化發展有限公司董事長共進晚宴,我一眼認出面前的葉莉娜女士。63歲的葉女士體態豐盈、舉止文雅、風韻猶存。我和葉女士回憶起當年的往事,講起發生在葦塘邊的故事,都興奮不已。我和這位美麗善良的大姐約定,明天一同去尋找那片載着我童話故事的小小葦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