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花怒放在我最瘋狂的那年抒情散文

我最瘋狂的那年,真的已經越來越遠了。說了再見,我們再也沒見。

蝴蝶花怒放在我最瘋狂的那年抒情散文

1

蝴蝶花盛開的那年,我一個人瘋狂地騎着單車,以最驕傲的姿態,環繞着家鄉的小城,一圈又一圈,百感交集。我像一隻準備遠走高飛的燕尾蝶,對着自己心愛的花園做最後的告別,卻不知道怎麼說再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十八歲,而對我來說,十八歲是一場一意孤行的遠行。

那年,一個秋陽普照的午後。語文老師站在講臺上,怒氣衝衝地朝我揮舞着拳頭,叫我出去,永遠不要聽她的課。我桀驁不馴地將週記本狠狠地摔在地上,奪門而出,教室門發出震天的響聲。

據說,我走出教室的那一刻,語文老師緊繃着的臉頃刻間分崩離析,淚如泉涌。我聽到這個消息後,得意忘形地仰天長嘯,擊節叫好,像是一個打了勝仗的將軍。

我就是要她難堪,撕破她道貌岸然的面孔。

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讓我做深刻的檢討。我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說自己沒有錯,要有錯也是她的錯。她叫我出去,不讓我聽她的課,我就出去,堅決不聽她的課。

最後,我還是妥協了。上課頂撞老師總是不對的,校規上寫得清清楚楚,我沒得揀,規定要寫五千字深刻的檢討。但是,我爲了賭氣,硬是洋洋灑灑地寫了一萬字假惺惺的道歉與自省。

當我把檢討交給她時,她頭也沒擡,自顧自地寫着備課教案,一副完全沒有消氣的樣子。

高三那年,我就是這個樣子,義憤填膺。

2

同學們在背後說我太小心眼了,不就是一篇作文嘛,值得大動肝火,與語文老師勢不兩立嗎?

這件事之後,我與語文老師就像進入了冷戰期,形同陌路。

我之所以和她結下了仇,究其根源,還是因爲那次作文課上,她佈置的一篇爛俗的命題作文——《十年後的重逢》。

當她把作文佈置完了之後,一些同學就開始騷動不安,掏出口袋裏的手機,上網搜索範文,然後抄在自己的週記本上,據爲已有。

儘管這樣,語文老師仍是置若罔聞,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

第二天,她批改完了全班作文。末了,她開始朗誦A類作文,並且在朗誦期間逐句分析文中的亮點。

她一篇接一篇念,一篇接一篇地褒獎。唸到最後,我發現那些所謂的A類作文,都是抄襲之作。頓時,我內心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他是抄的,老師你這樣做是助紂爲虐。”我無法忍受內心的憤懣,騰地從座位上彈射起來,義憤填膺地說。

“你憑什麼說人家是抄的,有本事你也寫一篇優秀的作文讓我看看。”語文老師不分青紅皁白地說。

“那好,請那位同學給我解釋,剛纔那篇作文中的生僻典故從何而來?”我打破砂鍋問到底,得理不饒人。

那位同學站起來準備和我理論,但聽到了我這句質問後,一時語塞,悻悻然又坐了下去。頓時,教室裏一片岑寂,充滿了火藥味。

眼看局勢緊張,語文老師爲了控制局面,說我無理取鬧,讓我坐下。

我就是不坐下,以一種劍拔弩張之勢,爲真理爭辯到最後。

最後,我摔門而出,含着淚發誓要給這個不分黑白的語文老師點顏色看看。

3

我去校門口的書攤上買了一本厚厚的《資治通鑑》,專門在她的課堂上看,她也就此不管我了。因爲我在她眼中是一個壞孩子,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

課堂上,她講錯了文言文,我就硬生生地打斷她的話語,給予糾正,令她顏面掃地,把臉憋得通紅,敢怒不敢言,我以爲她開始怕我了。另外,關於語文作業的一切,我也全部屏蔽,不予理會,包括我以前一直熱愛的週記。

直到某一天,學校教務處突然要清查作業。她在作文課堂上怒不可遏地警告我,讓我補上過去的週記,她就既往不咎。可是,我漠不關心地對她說,寫週記只是弄虛作假,走個形式而已。驀地,她火冒三丈,以一種十分粗魯的方式把我拽到了班主任辦公室。

那天傍晚,我被班主任留在辦公室,一口氣補了十篇週記,直到月涼滿天才離開。當我回到宿舍,大家都睡了。夜深人靜,窗外月影婆娑,我倚在窗臺,把欄杆拍遍。

第二天,我爲了報復,去地下超市買了把錐子,偷偷地藏在衣袖裏。等到中午放學鐘聲一響,我就一馬當先地衝出教室,在停放電動車的樓梯間停下腳步,露出鋒芒,狠狠地朝她的車輪胎紮了下去。

當流竄的氣流嘶嘶地在耳邊作響時,我立馬收斂起嘴角詭譎的微笑,然後不動聲色地快步離開,像一個心有城府的得志小人。

當天下午,隔壁班的語文老師來給她代課,原因是中午她在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腳崴了。這個消息發出後,臺下一片唏噓,而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嘴角再次露出勝利的微笑,這一切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她在家裏養傷的那段時期,我開始拼命地埋頭苦學,不知疲倦,目的是用實際行動和最終成績讓她刮目相看。這纔是報復的最高境界。

在高三的崢嶸歲月裏,我就是愛德蒙·堂泰斯,我就是基督山伯爵。

4

在那些奮不顧身的日子裏,我瘋狂得像一隻撲火的飛蛾。《資治通鑑》被我讀得滾瓜爛熟,數、理、化學公式被我用得遊刃有餘,英語語法被我瞭解到目無全牛,我的學習成績隨之水到渠成,扶搖直上。

人在受到一定的壓抑下,總是要變的。有的人變得退縮,變得內心軟弱,變得難以自拔,而有的人則變得成熟,變得內心強大,變得堅韌不拔。

幸運的是,我成了後者。

五月的蝴蝶花怒放了,在初夏和煦的陽光中像一隻只振翅欲飛的燕尾蝶。我仰望着十八歲蔚藍的天空,渴望自己可以像燕尾蝶一樣燃燒熱血的青春,飛向屬於自己的藍天。

不知不覺,我已經漸漸地放下自己對語文老師的恨了。因爲我每每看到她帶着傷,一瘸一拐地走向講臺給我們講課的樣子,我內心的隱隱作痛,一種不可抗拒的負罪感涌上心頭。

最後一節作文課,她在我的週記本後寫下長長一句激勵我的話:爲夢想起航,永遠都不會太晚,千萬不要讓人生輸給了心情。

大學聯考結束後的那天晚上,我們四仰八叉地躺在護城河畔的草坪上,望着滿天的星斗,長歌當哭:我最瘋狂的那年,已經越來越遠

那年九月,我背起行囊,踏上北上的列車來到夢寐以求的大學,開始了新的征程。此時,高中母校裏的那些怒放的蝴蝶花都謝了吧。我最瘋狂的那年,真的已經越來越遠了。說了再見,我們再也沒見。

多年後,我忽然想起了她當年佈置的那篇命題作文——《十年後的重逢》。

如果上天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再與語文老師重逢,我要穿過重巖疊嶂的時空,誠懇地遞上那份深刻的檢討。請她原諒歲月深處那個年少輕狂的無知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