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美散文欣賞:秋逝

“時間放牧着我們,不必揮鞭驅趕,我們就在奔走中匆匆忙忙地老了。”

優美散文欣賞:秋逝

——題記

“秋天到了,樹葉黃了,一羣大雁往南飛,一會兒排成個人字,一會兒排成個一字,啊,秋天來了。”我對秋天的記憶就是從國小時朗讀的這篇課文開始的。對於這篇課文,當時我刻意的按老師的要求背誦過,但真正讓我至今還能記起的原因,是我童年的晨夢時常被兒時的夥伴蘇小云對這篇課文的朗讀聲伴着母親對我們還不起牀的埋怨聲吵醒。

蘇小云家和我家只有一牆之隔,記得那時蘇小云學習很努力。早晨,當我和哥哥蜷縮在一個被子裏熟睡的時候,蘇小云已經在他家土木結構的屋頂上來回走動,同時以一種唱歌的腔調朗誦着這篇我在睡夢中已熟爛於心的課文。他的母親和我的母親一樣正在竈膛前用麥草燒着用來燙豬食的一鍋開水,熊熊的火舌舔着鍋底,清水在鍋裏發出噝噝的響聲,面板上一貫地堆放着切成條狀的土豆,燃動的炊煙從廚房屋頂上用土塊和泥砌成的煙囪冒出,就着朗讀聲盤旋着升上天空,溫柔而纏綿。有一隻貓,在院牆上走來走去,消磨時光。

早飯過後,太陽偷偷地爬上了院子的土牆。田野和遠山,鋪上了一層紅色的染料。圈裏的牛開始芻草,羊望着田坎邊上的青草,咩咩地叫。肩背只裝有語文和數學兩本書書包上學的男孩女孩,成羣結伴,在鄉村的土路上打鬧着,哭喊着,歡笑着,惹得土牆下的一條黃狗搖着尾巴,狂叫不已,村子裏頓時響起狗吠聲。從村道上驚起的一羣覓食的麻雀,四處飛散,落進誰家院子裏的晾衣繩上,唧唧喳喳,窺視着院子中間簸箕裏的麥子,趁院子裏的人走開,叼上一嘴麥子,迅速振翅高飛,消失在這個被炊煙浸染的早晨。

如今,蘇小云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三、四月份挖蟲草,其餘時間在煤窯,我寫這句話的時候,也許他正在去年是小麥今年換種油菜的地裏割油菜稈,辛苦而厚實。

然而,而立之後的我此時是莫名的惶惑和無奈。

那時中秋前後,故鄉正值秋濃,時空湛碧,藍的明淨透亮;田野裏,山坡上,小河邊,已經處處透着成熟的誘惑;金黃的風輕輕地、和煦地吹着,滿地都是黃色的、紅色的'葉子;河兩岸的小麥、油菜經受整個夏天的風吹日曬,散發出醉人的芬芳,像成熟待嫁的姑娘,飽蘸歲月的精華,一陣風吹過,到處都是金波翻滾的麥浪,又像極了留守婦女們絲絲縷縷的愛情;田埂地頭的沙棘樹還未來及被饞嘴的麻雀光顧,仍是一片桔紅,絢麗多彩;鳥鳴的純淨和泥土的清香,若煙若雲若詩若詞若水墨粉彩的韻致,把遼闊的田野襯托得更加遼闊;遠處的娘娘山青翠欲滴,山頂上沐浴着八月的陽光,山的那邊是我至今還未揭開的迷;草灘裏放牧的幾匹馬兒打着響鼻、嚼着草,河水一樣自由;老牛臥在夕陽的餘光裏,看着炊煙裊裊而去,咀嚼秋的味道。老人們三三兩兩蹲在自家門前或村子裏的大柳樹下,談天說地,回憶過往,誇張地說,放肆的笑,把剩餘不多的日子,過得風生水起,過得逍遙自在。

此時,我們剛放學歸來,在村頭的樹林裏和夥伴們用黃了一地的落葉煨火,就着夕陽,烤吃土豆。冷不丁,大一點的孩子從薄薄的作業本的後面撕下一條小紙,從中間對摺,把已經被風乾的樹葉揉碎後放在紙條上,很老練地捲成一支菸卷,酷似他父親的樣子。我們避過大人們的視線,輪換着“騰雲駕霧”。

夕陽把天空中的雲彩照的彤紅的時候,炊煙漸漸淡去,母親們讓我們回家吃飯的召喚聲此起彼伏。整個村莊逐漸歸於寂靜,只有清澈的河水回味悠長的流着,發出潺潺的聲音,承載着我們無限的歡笑和樂趣,也潤澤了我們編制幼稚夢想的童年。

參加工作以來的幾個年份裏,我邂逅了一個又一個美麗的風景,那裏春山如笑,那裏水木清華,那裏柳綠桃紅,但總是替代不了我那曾今堆滿幻想、攥在手心裏的憧憬。何況,我怎能忘記,那靜溢的秋光裏還有一個幸福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