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長大的老屋美文欣賞

晚年的時候,奶奶常常坐在老屋前,獨自發呆,目光漸漸迷離,漸漸空荒,穿過老屋,不知所望,她常常問我那個人怎麼還沒回來,而年幼的我卻理解不了那個人是誰,只當是奶奶老年癡呆的幻想。而後來我漸漸明白了那是奶奶在晚年唯一的念想。對兒孫們的念想。

陪我長大的老屋美文欣賞

它曾經存在過,在漫長的歲月裏,直到一切歸於土地,因爲它本是塵埃! 但它蜷縮在不經意的回憶中,蹣跚在子夜神傷的殘夢裏。老屋坐落在村子的東南角,它迎着晨光醒來,在暮色中沉寂!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老屋斑駁的木門上,奶奶便打開門閂,伴隨門軸吱吱呀呀轉動聲,溫柔的晨光灑滿屋子。新的一天總這麼靜謐的開始!

木架土坯,石框門架,退了漆的`木門,高高的門檻,木椅竹牀,糊在牆上的報紙早已泛黃,屋頂的亮瓦在昏暗的屋子裏射下一道光芒,凹凸不平的地被踩得鋥亮,歷經風霜,老屋在寂靜中消亡。

老屋的門前是一片空地,大哥上國小那會兒,自然與科學課有課外作業,老師會發給大家一些蓖麻種和太陽花種,大哥便在空地的左邊種滿了蓖麻和太陽花,春天的時候,蓖麻的葉子像扇子一樣撐開,老屋的門前便顯得格外生機,而夏季太陽花開,老屋門前又是一片奼紫嫣紅。空地的右邊是一條水溝,水溝旁有一塊很好的磨刀石,在老屋坍塌後的許多年後,我曾去尋找那塊磨刀石,而它已經歸於塵土。

每年春季北燕南歸,老屋便充滿唧唧喳喳的燕鳴聲,房樑上有好多的燕窩,小時候我掏過許許多多的鳥窩,唯獨燕窩是絕對不會掏的,奶奶說,燕子是吉祥物,通人性,家裏有燕窩是吉兆。老屋的大門總是敞開的,春燕攜泥,許許多多的燕子在老屋的房樑和屋角築起燕窩。燕子從屋外划進老屋的姿態恰如詩中所描述的那樣“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夏季炎炎,我和哥哥姐姐們最愛在老屋裏納涼,風吹進老屋最清涼不過了,日落的時候,我會和哥哥姐姐們在老屋門前拍球,那時候我很小,哥哥姐姐們總能把球拍起來幾十下甚至上百下,而我拍幾下球就飛走了,雖然我最小,但哥哥們很傲,他們較勁便不會讓着我,而姐姐卻會。我總是拍不好球,奶奶讓我把球拍低一點,這樣球便不會飛走了。低,恰如奶奶的一生,平淡無奇。雖然奶奶不會講什麼人生哲理,但她平淡的歲月裏,我卻悟出了許多,低,是一種人生態度。

夏日雖然炎熱,但也有暴雨傾盆的時候,每當暴雨即將來臨,老屋的地便溼漉漉的。當雨淅淅瀝瀝的落下,水滴從屋檐滴下,滴滴答答的水滴聲毫無節奏的響起,地上的石基都被這不起眼的水滴滴出一個個小洞,好一個水滴石穿。老屋地勢有些低,便在老屋裏挖了幾個臉盆大的坑,每逢下雨,小坑裏面就會積滿了水。兒時的我很喜歡守在這些小坑旁邊,當裏面有積水我就用勺子把水盛出來然後倒掉,我似乎以此爲樂,小時候喜歡玩水像是一種天性。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我不大喜歡秋冬的到來,奶奶一身的病痛在寒冷而又變化無常的季節中變得格外嚴重,奶奶生前沒有留下一張照片,去世後拍過一張殯儀照,病痛的折磨讓奶奶看起來顯得異常痛苦。

奶奶還清醒的時候,叔叔們便會常問奶奶怕不怕死,奶奶總是很平靜的回答人總是要死的,活多久是多久。人本是塵土,總會歸於塵土,老屋也是塵土,在奶奶去世後便無人居住,慢慢的在歲月中沉寂,平平淡淡,很少有人再去想起。唯有老屋側邊的殘垣還證明着它曾經存在過,那殘垣邊以往堆滿稻草和柴火,兒時心中受了委屈,我總會躲在那裏哭泣,靠着草堆無人知曉。

而今老屋的殘垣上蓋起了小平房,小平房也常年無人居住,草木在周圍瘋長,圍繞着它,將老屋的印記慢慢侵蝕,讓所有的一切在平淡中漸漸歸於塵土,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