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回不去的原鄉抒情散文

一溪山水,莓苔綠草深,稚子垂釣,不聞陌上語。半日閒的日子,相遇這樣一闋詞,沉浸胡令智的蓬頭稚子,凝聽,一張七絃琴,一曲山野幽居,欲打撈起一藍舊夢,散漫的片段我用珠串穿起,輕輕的撫過童年清音記憶,卻暗啞,遙遠的像讀着別人的故事和歡喜,沉浸古舊的青石板,溪水潺潺冰涼,纏繞在舌尖上鄉野的美味,都一一鋪層,如一襲雪白的綢緞,半卷,緩緩。

童年,回不去的原鄉抒情散文

童年,童年與我,是多麼陌生的詞彙啊,素錦年華,一切都有了豐衣足食的華麗,人生的戲臺,翠袖綾羅,人們無不都是絃索胡琴唱着喜慶的音律,又是怎樣的匆匆,你方唱罷我登場快節奏的生活。

那不可觸碰的童年,於心的低底,最柔軟地方護的緊密存封太久,多年,不曾唱起。

可童年這詞彙,今日如一根利箭,直刺痛我厚厚的盔甲下那顆柔弱心,那些沾着露水狗尾巴草的花環,田野,孩子們赤足,風一樣歡快奔跑,連山野鳥雀都還在唱歌。

尋着歌聲的印記而去,原來,太多的過去,埋在青梗峯下的山谷,遺失於露水草青的田根上,又早已經隨着半坡屋頂的炊煙飄散,飄散了幾十年。如今暮鼓鐘聲敲,半箋芳華染,回鄉近鄉怯,早已是,“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一切,是如何回得去啊,煙雨盈眸,看眼前滿是花的陽臺,燕兒在窗外它飛來飛去,戒備着,剪的尾巴背對我,小小的腦袋向外,卻又不時回頭望着我嘰嘰喳喳的說些什麼,它們也找不着家了?它們許就是我童年的燕兒!

忽爾,心頭莫名的有一朵塵封久遠的花朵,砰然盛開,一朵山野百合,綻放的嬌美聖潔,在我掌心的生命線裏延伸開來,撫摸,多麼的涼滑溫潤,馨香悠遠。

那時候的玩伴,童年的白雪皚皚,童年的魚盆和烤苞米。下雪時,我們就滿山歡跑,搖着竹子上的雪,在雪原裏打雪仗,笑聲穿透雲層,驚擾了瑤泚玉帝,從而更加紛紛揚揚飄着大雪。

童年的春天很快陡然盛開,桃花粉煙如畫,青杏尚小,屋上青青草。

山風裹挾那幼年馨香,舊日的畫面,帶着一路厚重的青石板的沁涼,卷着滿山的花絮和雨後的青果,歡喜着青澀的情緒,在我面前一一鋪陳開來。所有的故事不曾邀約,就這樣,與闊別幾十年的我悻然重逢,我喜極而泣,去赴會那純真童年的樂園。

盛夏的陽光很灼人,安靜冥想太多,我整個人都好像進入了夏眠,沉浸一個人的世界裏。

這時許多的畫面,緊密鑼鼓在我面前演繹。小橋,流水,屋頂炊煙,青山,牛羊,老人和狗的。

交替而來是撲面的馨香,我的童年幾乎是在父親的老家度過,去婆婆(奶奶)家山高路陡,拾階而上直入雲朵裏,那灌木林裏有不知何年何月開鑿一條崎嶇的山路,層層青石臺階,父親疼愛的將小小的我放在他的脖子上託着,捏着我的小手,和母親說着笑着,一步一步攀爬行走在灌木林裏狹窄的臺階上。

在童年的眼眸裏,這山路雲梯一樣,而上了山頂,小雨中回望,山腳下的溪流,蜿蜒如蛇,田地青綠而遼闊,有炊煙徐徐。堤岸,偶爾見穿着蓑衣,戴着大大的.斗笠,田裏拔草的莊稼人。

就這樣,父母和我,攀爬行走一個半小時就到了山頂,臺階盡頭是蒼翠的歪脖子古柏木樹,大片老綠的苞米林映入眼簾,豁然開朗,鳥們嬉笑着飛過。爹爹護我小心的走過苞米林密不透風悶熱的田埂,就是一座幾十幾間房舍的清朝老屋。

經過石頭獅子邁過高的石門檻,從寬大的堂屋進去,靠近木格子門廳屋和左右廂房的中間就是天井,一百多年的天井房子,由有些黑亮青石板砌成的天井,長幽綠的青苔,很滑,下大雨時,所有打落在屋脊上的雨就會像沿着天井屋檐,漏斗樣的檐瓦傾盆如注入了天井流入暗河,去了,小小的我,看着一方天,一方翻滾的天井水池,如看到天池有蛟龍翻滾。

淘氣的我和姐妹們,將顫抖的鴨子趕進傾盆如注的天井,鴨們受着驚嚇,擠着一團,大人們自是不管,都聚在天井邊格子雕花門的廂房門口講古,論神。

剛還淘氣的我們於是都安靜下來,一溜排坐在長木條板凳上睜着黑亮的大眼睛,凝神傾聽,心奮之中又有些恐懼;好像那些古怪鬼神,就藏在庭堂那片雕花格子門後面,一個個呆如天井的鴨們。

這時等不到雨停,大人們說着家常,做着針線繡着鞋墊上會飛的花鳥,或起身去煙熏火燎給孩子們弄着舌尖上的美味。

雨中的我們自是無處去玩,逐穿梭大屋場幾十間房屋內,嬉鬧玩耍,躲迷藏。各自奔跑在格子門的廂房,廳屋,雕花的木窗,以及牀榻的第三層帷幔裏和寬寬厚重木板的二樓,自以爲隱祕的躲藏起來,可隨着孩子們的奔跑,木板二樓咯吱咯吱作響,躲迷藏,怎麼藏的住呢?小小的身影卻有木板歡快的歌聲裏早已被木板告密......

雨細小了些,於是,大點的孩子登登下樓,迫不及待提了籃子去偏房那邊院子裏,岩石凹草叢裏撿狂風吹落清甜的脆梨,坐那石磨,碾子上吃去。

陽光從梨樹還滴着水珠的葉隙間直射孩子們頭上,衣服上,金燦燦的好似仙童。

羊,看到我們,就在那咩咩叫喚,梨脆而香甜。淘氣的我們也將沒吃完的犁給些羊吃,還有帶雨水的青草竹葉菜,就是不給那頭胡微黃鬚凌亂喜歡叫喚的羊吃。老山羊拴在石碾子上吃不到梨,委屈憤怒,圍着石頭碾子上竄下跳一聲叫喚的厲害,偌大的黑貓驚得“喵嗷”的一聲竄上屋頂,搖着毛絨絨的尾巴,回頭,藐視的看着人類和羊。

羊被貓叫嚇了一跳,不叫了,不過片刻,固執的羊更加淒厲的叫喚,讓人毛骨悚然,編着竹揹簍收尾的幺爹煩了:雨停了,都不知道去放羊尋豬草,整它搞化兒?不打你們兩下心裏不舒服?

姐妹們一鬨而散,溜了。

而我還在門邊的雕花青石敦旁,看螞蟻搬家。因我終究是客人,知道疼愛我的幺爹幺媽不會打我,安之泰然,自是不急。幺媽看姐妹們都跑了,無可奈何,抱着我對我說:“幺兒,你是我乖姑娘,你把我的羊兒牽去放放。”

“嗯,好”我回答,下地,又看了會堂屋角落的螞蟻儀仗隊,轉身去牽那頭還在咩咩叫喚的羊。羊看人遠遠走來,不叫喚了,甩着頭打個噴嚏,悠閒看南山。

我的小手,牽着六七隻羊和老山羊,被羊拽着奔奔咧咧去了後山,放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