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花匠抒情散文

以前,進入冬天農閒的時候,經常可以看見揹着彈花弓、腰掛彈花棰、手提木盾牌的彈花匠,走鄉竄村,招攬生意。

彈花匠抒情散文

老家北面王營,有個外號叫“老皮匠”的,身材魁梧,圓臉黑紅,說話嗡聲嗡氣,做事麻利,走路腳步生風。他不僅彈得一手好棉花,還會劁豬娃,殺豬,殺牛,特別是用把靈巧鋒利的月牙刀,削制牛套索、皮鞭和皮帶,在當地可是一絕,他做的這些東西,是生產隊犁地不可缺少的農具。他以自己的多藝多才,手藝出衆,聞名鄉里。每年冬季,上門請他彈棉花、打被套的人,絡驛不絕。

有一年,我家請他打被套。清早,他戴着黑瓜皮帽,揹着彈棉花的行頭趕來。進門擱下工具,寒暄幾句後,按他的吩咐,在堂屋中間,用兩條板凳支一塊牀鋪板,我幫母樣將事先準備好的棉花,從背籠裏拿出來,堆在上面。轉身,看見他已戴上白色口罩,將一根長弧形的寬竹片,紮緊在後背寬腰帶上。竹片的`另一頭,垂下麻繩拴在彈花弓的勾頭處。他左手持烏紅鋥亮的彈弓,右手握着五六斤重的暗黃髮亮的彈花棰,將弓弦貼近棉花,對着弓弦敲打,弓弦隨即發出“咚咚咚,嗡——”的清脆美妙的響聲,一朵一團的棉花,隨着弓弦的震顫,上下翻飛,飄動,像妙齡少女踩在鋼絲上舞蹈。他每彈三下,停一下,似樂曲的一個節拍,等弦弓嗡嗡的震動聲未完,繼續再彈,又一個節拍開始。一個時辰,彈好的棉花,白花花、泡酥酥的,像雪白的雲團,堆滿牀鋪板。這時,昏間的堂屋裏,白霧瀰漫,如磨面房一樣。飛舞的棉花細末碎絨,讓他身上像落了一層薄薄的霜雪。

棉花彈好後,他開始按被套大小整形。通常中間厚,四周薄。整好形,開始網線。用一頭帶圓孔的一根竹片勾住紗線,在被套上交錯網成斜線。一面網好,翻一面再網,最後收口。有遇到娶媳婦嫁女兒喜事的,還要網幾根紅線,營造點喜慶氣氛。網好後,彈花匠又拿出塊三四十斤重的光滑泛明的暗黑色木“磨盤”,擱在上面,圍着牀鋪板,用力地從中間向四周擀壓。等擀壓好,一牀嶄新、暖和、柔軟、結實的被套就打好了。

彈好的棉花,每家每戶通常會留下一點,用來縫棉衣棉褲,做棉鞋。還有的舊被套,時間長了,塌成一片,如棉氈,又重又不暖和,彈花匠來了,扯成一塊一溜,經彈花匠彈鬆彈泡,再加工成被套。那時打一牀被套,塊把錢,管頓飯,非常簡單純樸。

現在,彈花機已取代彈花匠,城鄉很難再看見彈花匠的身影,聽見彈棉花的聲音。只是天冷蓋上溫暖的棉花被,進入甜美的夢鄉時,“咚咚咚,嗡——”的彈棉花的美妙動聽的聲音,還會迴響在夢裏,迴響在童年村莊冬天陰雲蔽日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