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榴花紅隨筆

入夏,街邊花帶裏的石榴樹,紅紅火火開起花來。院子裏,我種的那棵小石榴樹上,也是繁花滿樹。

又是一年榴花紅隨筆

女兒很小的時候,我在院子裏的花帶裏發現了一棵小石榴樹,她隱藏在花帶的刺柏叢中,像一個膽小的孩子,默默地生長着。

女兒生病的時候,小石榴樹已經拇指粗細了。她休學在家,總在院子裏的花帶邊徘徊,瞪着烏黑的眼睛,天真地問:“爸爸,什麼時候石榴樹纔開花啊?”我說:“快啦!等你病好上學的時候,石榴樹就開花了。”

女兒還是沒有等到石榴樹開花的那一天。

在那個夏秋之交的黎明,帶着對生的渴望、對讀書的渴望,她走了。我把她送回老家,她睡在了她曾祖母的身邊。她不甘、不捨、不忍離去的眼神,深深地揪疼了我的心,印在我的腦海裏。

次年的春天,我把石榴樹從我住的院子移栽到農村老家的院子裏。也許我的潛意識裏,是想讓小樹距離女兒近些,讓盛開的石榴花能夠陪伴孤獨寂寞的女兒。

又一年,我回老家探親,驀然發現,小石榴樹經歷了一年風雨,長高了也長粗了,滿樹都是盛開的石榴花。石榴花火紅火紅的,好像新娘子緋紅的面龐,綻放着幸福的`笑靨。

我頓時淚流滿面。石榴樹開花了,女兒啊,你在哪裏呢?

女兒還在的時候,一年秋天,我把吃過的一把石榴籽收集起來,埋在一個空花盆裏。誰知,第二年春天的時候,盆子裏竟長出幾棵細弱的石榴樹苗。等院子裏那棵石榴樹移回老家的時候,我把花盆裏的幾棵樹苗移栽到花池裏。經過幾個春夏秋冬的風霜雨雪,只有一棵存活下來。

女兒走了,兒子降生了,災難後的家裏,多了一絲安慰。每天蹲在花池邊看石榴樹的,換成了怯生生的兒子。

花池裏的石榴樹一天天長高了。去年,石榴樹突然開花了,花兒零零星星地點綴在枝頭。我想,這大概是樹的初花,不會結果子的。誰知,等到花謝,枝頭竟然留下三個石榴果。讓我着實吃了一驚。

在鄰居老伯的細心呵護下,三個小石榴沒有被狂手的孩子摘掉,幸運地成熟了。石榴紅豔豔地掛在枝頭,像是綠樹上點着的三盞紅燈籠。

石榴成熟了,摘下兩個,一個送給了給樹澆水的老伯,一個給兒子品嚐。看着有滋有味地品嚐着石榴的兒子,我百感交集。女兒啊,石榴成熟了,你又在哪裏?

日子一天天過去,兒子已經十歲了。在撫養兒子及輔導他學習的忙碌中,我漸漸忘記了內心的傷痛,也漸漸懂得了人生的不易。就像石榴樹,頑強地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白居易《喜山石榴花開》中有:“已憐根損斬新栽,還喜花開依舊數。”這是對石榴樹生命力的讚歎,即使根斷枝折,依然蓬蓬勃勃地開出火紅的花朵來。

又是一年榴花紅。依稀聽見院子裏兒子和小朋友的笑語:“看,石榴樹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