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安放的絕望的愛情散文

記憶的閘門一旦打開,往事便如錢江潮水一樣一浪緊接着一浪,決堤而來。我相信,那是她一生中積澱得太久太久的情感,一次又一次地撲打着杜拉斯心靈的堤岸,直到晚年、直到白髮蒼蒼,亦不能平息、無法平息。

無處安放的絕望的愛情散文

“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裏,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爲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開篇的文字,讓人心醉而着迷。那個在湄公河的輪渡上,一個才十五歲半的白人少女,邂逅了一個來自中國北方的黃皮膚男人,繼爾發生了一場令人刻骨鉻心的感情故事,在冷峻、悲愴與低沉中,娓娓而來。

說實在話,我有時也會迷惑。我不知道,這段感情故事,是一種性與無望的撕扯,還是愛情。

愛情浮在空中,她睜大無望的眼睛看着兩個肉體的糾纏。性愛在表現出絕望的激情,在夜色中,身體和靈魂都在瘋狂中要與被要,汗水已經吞沒了淚水,世界的空靈,只剩下軀殼的真實記憶……性與欲,靈魂與肉體。不知前程的愛情。唯有抓住眼前的時光,努力愛與被愛。

愛基於什麼?靈魂靠什麼而存在?生命可以留存的又是什麼?

往事,在生命歷史的雲煙深處,清晰與朦朧、真實與虛幻,交織一起,彙集而來。一份愛,一個人,那份可以讓我們刻心銘骨的愛情,生命中傷你最深卻也愛你最深的那個人。當我們一如杜拉斯一樣白髮蒼蒼的時候,那個當初和你說“死生契闊,與子揩老”的他,還在嗎?我們的身邊是不是我們最愛的那個人呢?我們生命中最該留與記憶的那個人,那段情,在哪裏?你現在還找得到嗎?

太年青的時候,我們總是不懂愛情。我們在不知不覺中,卻常常把我們的愛情送進了墳墓,卻回頭去埋怨命運,抱怨着無常捉弄的人生。“然後他對她說出心裏話,他說他和從前一樣,仍然愛着她,說他永遠無法扯斷對她的'愛,他將至死愛着她。”我們生命中,那個最重要的人,想說的最重要的話,是在我們生命的盡頭,只能在電話的那一端,在向你表白嗎?

時與境俱遷。當他在表達的時候,他愛的是當年那個湄公河圈的女孩,還是現在的白髮蒼蒼的你呢?

文字的片段,象電影鏡頭的化入化出,敗落的家庭,沒有溫暖的親情,無望的愛情,慘痛得讓人冰冷着絕望。但是,文字的冷峻,卻是體現着杜拉斯內心的豐富、唯美而有詩意。對一個相當於自傳體的經歷,只有放在生命的末尾,你用無所顧忌的詞語,淋淳盡致的表達,纔有了意義。痛,痛人心徹。

無所顧忌的表達自己,關於自己的那份愛,那性愛的歷程,那令人窒息的相愛的緣份,回憶與記錄的過程,更需要一種勇氣。怎麼樣用語言表達出意境與況味,文字在紙間或奔流或停止,需要熟諳的語言技藝,更需要面對着內心煎熬的力量。

“我的生命的歷史並不存在。那是不存在的,沒有的。”這是對自我的一種強烈否認。那個湄公河渡船上的美麗少女,她的邂逅,她的愛情……恨過的更恨,愛過的更愛。否認掉自我,是想忘記那段經歷嗎?

人生中,沒有比那一開始就演生的絕望更讓人痛苦。你知道愛是無望,可是又是抵不住的相愛。

很多人,現實中,很真實的經歷過那種刻骨的愛情,不堪回首的感情。我們把它深埋在一個角落時,小心翼翼的安放於哪個位置。往事不可追,沒有愛可以重回,那份愛情,留給人更多的是絕望,無望。無處安放。

有些的愛情,一開始就註定了絕望。已知和未知的一切都告訴了你一個結果:不可能!但是,你不信,她不信,你們都不信改變不了。其實,絕望一開始就滲進了骨子裏,精神裏,在歡愉的時候,它隱忍着,在吞咬着你的神經,它在絕望着你的痛苦。

有些感情。經歷過的人都不知是不是有愛情。只是走過了,怕錯過,想擁有。你只是相愛了,憑着感覺接受了,怕錯過了。命運真的是一種緣份,偶爾的一種相交,錯過是那種歷史的慣性。時光無情,如果你抓不住,轉瞬你們那份情,就消逝在風裏。

擁有過,經歷過,正因爲絕望過,那無處安放的人,無處安放的青春,無處安放的戀情,都那樣值得珍惜與收藏。

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自由的去愛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付出一切去愛的。那種掙扎的痛苦,無望的痛苦,靈與肉糾合的傷與痛,將你的心一生割破,無法療傷。

但是——

對於很多人來說,那個情感的經歷,那個“情人”,是人生中最耀眼的一束光芒,可以清晰的照亮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