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潤立春寫景美文

立春了,春天來了!那柔弱的身影,穿透凜冽的寒風,如期而至,驅趕着山尖上、樹梢裏、池塘岸邊和農家瓦屋面上還沒來得及褪去的白雪,溫柔地催促人們快快地走出冬天。

雪潤立春寫景美文

這個冬天有着許多的特別。譬如“三九四九”本該“冰上走”,而長江中游廣袤大地的池塘卻波光粼粼,魚兒遊,鵝鴨戲,垂釣者仍伸出長長的釣竿釣起歡笑;還有,農民們睜大眼睛盼瑞雪,盼了一個冬季,偏落在冬尾春頭的“五九”,而且,成雙成對,前場等着後場。

然而,最讓人念想的還就是立春前一天的那場大雪。

星期天的早晨,我這懶覺又睡過頭了。妻子弄好早飯,開始嘮叨。我閉着眼睛說:“還早,麻雀沒有動靜。”妻子拉開了窗簾,推開了窗戶,我的神情瞬間呆滯,眼睛定格於熟悉而陌生的窗外。一股寒風刺骨,跟隨着寒風的是一襲白光下雪了!院子裏的那棵廣玉蘭興奮地在傲立雪中,伸出千手觀音般的樹幹,張開無數的巴掌,歡呼雪的降臨,品嚐雪的滋味。那一片片綠葉如同一個個橢圓形的盤盞,盛裝着老天爺的恩賜,堆得高高的、圓溜溜的,可口的蛋糕?美妙的白饃?其中的`一枝正對着窗戶,伸手可及。我脫口而出:“早餐來啦!”妻子熱情地應聲:“廚房裏已準備好了。”我不好意思作答,只好報之一笑。

此前半個月的一個週末,正是三九天,我舍痛雙飛北國哈爾濱,來了一次僅兩天的倉猝之旅,圓了自己冰雪之夢。在那裏我幻想家鄉也來場大雪,讓我留下那唯餘莽莽的美好記憶。家鄉的雪.果真如願而至。

我急忙穿好衣服,背起相機,拉上朋友匆匆地出發,目標是三十里之外的老家——大別山的通禪湖。

雪依舊在下,飄在空中像是被強光穿透的小樹葉,我打開車窗,來個肢體觸摸。一下、兩下,一瓣也抓不住,落在手掌手臂上,像是串聯在一起的肥皂泡,溼漉漉的,很快融化,比不上燕山的雪花啊。公路兩旁的樹枝上,晶瑩剔透的雪結成了冰,爬滿了樹幹,包裹着樹枝,放射着寒光,映藍了蒼穹,頗有東北霧凇的味道,只是氣溫有點高,冰在融化,樹下稀稀拉拉地落着小雨。

爬上山頭的一處塔頂,放眼遠眺,白雪覆蓋着羣山,唯餘莽莽,那些熟悉的參天大樹,一個個將冰雪當衣裝,臃腫而失去原型,宛如妖豔盛開的銀花。“千峯筍石千株玉,萬樹松蘿萬朵銀”,我驚歎唐詩的唯美,折服於元稹的絕妙描寫。順着山勢往下搜尋,我魂牽夢繞的通禪湖正展示着我從未見過的姿容,那偌大的通禪湖,裝的不是一湖水,竟是一湖霧,乳白色,嫋嫋升起,填滿了山谷,壯麗而神奇!我將偉人之詞略作改動:“望大湖內外,唯餘茫茫。”這可是北國看不到的雪景啊!

我舉起相機,卻按不下快門。我不停地梭動眼球,不停地扭動頭顱,甚至不停地轉動身體移動站點,急迫地觀察欣賞玩味,思維卻像數碼相機一樣無法聚焦,成了一盤空白磁帶。我忽然覺得,我的世界好寧靜,白雪覆蓋了山川,填平了溝壑;大自然沒有了五顏六色,沒有了長短高矮,或一馬平川,或一碧萬頃,或一望無際,或一覽衆山。雪,掩飾了大自然的美麗與醜陋,掩飾了人世間的貧窮與富裕,掩飾了靈魂深處的善與惡過去的一切都等於零。

我來到了故鄉,東斜西歪地探尋着被白雪覆蓋的小路,冒冒失失地推開了一家的柴門。他們家的門沒有關,是虛掩着的。戶主大叔光頭套着狗鑽洞的帽子,見我這說一口本地話的陌生人,熱情地起身相迎,遞過手中火勢正旺的火壇要我暖暖身子。我沒有落座,不忍打擾農家的寧靜,寧靜難得!只想問一問:“這雪下得好不好?”老漢很激動:“託福託福!拖着這場雪進春,潤心!”老漢猜到我們是幹部,笑聲不斷,笑得鼻涕眼淚一起流。他數了三個好:“下雪如蓋絮,一是保護麥苗不挨凍;二是保田地不春旱;三是凍死病蟲害,來年好收成。”

老漢的話,頗有味道,下雪不僅是覆蓋,而且是保護——溫暖大地,保護麥苗,滋潤農家。

老家的雪景比不上北國,沒有大如席的雪朵,沒有茫茫九派的壯觀,也沒有長達三四個月的持久,但老家的雪帶着溫度,帶着溼度,帶着讓人們從頭再來的機會。

我的思維慢慢地恢復,這雪潤立春的景色無比美妙。還是老漢說得好:拖着這場雪進春天,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