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愛抒情散文

有時候我也很想寫寫母親,但是本身不是一個煽情的人,也怕隨便下筆輕蔑了感情的厚重,所以遲遲不敢動筆。而到了此刻,既然心中已泛起了無數漣漪,便也不妨一試。

深愛抒情散文

——題記

母親常常給我和姐姐看她年輕時的照片,雖然不是整齊地貼在一本大冊子上,但也分別裝入幾個大大的信封中,保管極細心妥帖,當她開啓信封給我們翻照片時,也是十分輕緩的動作,像是在觸碰着易碎的器具,任何大的搖動都會裂出無數歷史的斑痕。她用指甲挑開信封的封口,再慢慢地把整疊照片都抽出來,放在手掌上,給我們一張張翻看。那時我並沒有注意她的手,只關注她手裏的照片,那照片裏勾着嘴角的短髮女子挽着一個傻笑的男子,面容不是很驚豔,但卻很有溫婉的感覺。每次看到這些合照我就笑着說:“媽媽,爸當初笑得比我還傻,你打他沒?”因爲我每次高興地忘乎所以,她都會從後面拍我的後腦勺提醒我收斂,因此我很不服氣常用我爸問她。每當我這麼問她,就會浮現出緬懷的神色,喃喃如同自語地說道:“你爸他當年……”說完,又是一陣輕笑,我也笑。有時姐姐在旁邊,她就無奈地看了看我們,然後也回頭笑。

歲月送給女人最大的禮物是衰老,而這件禮物隨着時光必到,在無法拒絕之中,無奈接受之後,有多少痛苦當時只她自己知曉。我與其他所有孩子一樣,很難關注母親衰老,或者說醒悟太晚,往往直到某個瞬間以後。

那是在夜裏,我記得睡前還偷偷翻過母親的`舊相片,爲母親不斷加深的暴躁與以前的溫婉產生的反差而有些不解與埋怨。躺在牀上,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什麼她變了這麼多,脆弱敏感而暴躁。看了看窗外明亮的擾人的月色,疲憊地伸手壓了壓額頭。這時我聽到了拖沓的腳步聲,我忙調整呼吸,一動不動地裝作熟睡的樣子,漸漸地,腳步近了,走到了牀前。我偷眯着眼,果然發現母親站在牀邊。她來幹什麼?我正想着,就瞅見她伸手合起窗簾,輕聲說道:“這孩子,又不拉窗簾。”然後悄悄俯下身子,輕輕擡起我伸在外面壓額頭的手,把它塞進了被子裏,又是一陣輕嘆,才轉身欲走,好像又覺得不放心,於是回過頭來,幫我仔細地掖了掖被角,這才起身離開。這過程中我一直偷偷地看着,藉着不知何處的微光,竟看見了她的手上,乾裂的皮膚翻起了一道道溝壑,那是時間的皺褶。

不知爲何,我感覺心中脹脹地難受,忍不住張大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這才壓抑住了落淚的衝動。直到現在,我回想當初這個時刻,也仍和當初有着相似的壓抑,我才明白——

一個孩子是永遠無法償還母親的,他對母親的愛裏佔了最多的,就是愧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