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青過後是蒼涼情散文

六年前,一次作文比賽我在縣裏得了個特等獎,還在縣城裏的聚光燈下戴着朵大紅花領了一輛賽車,回來的時候還吐了一路。我所在的鄉鎮中學和整個村子如放了大禮炮一樣傳起一陣熱鬧。

憤青過後是蒼涼情散文

也就是在那年,我參加了會考,因少11分與重點高中失之交臂。我天真地以爲我神往的那所學校會破格錄取我,可憐直至最後我的期望在現實的無望中苦苦等待、步步衰亡。然後,終於在按捺不住畢業的衝動之後我如願來到了高中。不可一世的我無邪地以爲老師在看了我的簡歷之後會對我另眼相待。我苦等了三年,才逐步發覺根本就沒有人看過我的國中簡歷。

高一的棄理從文念頭根深蒂固,錯綜盤踞在心底,所以以爲在數理化的課堂上任由自己思想神遊天經地義。在班上我的語文英語“雙語”成績總能做到出類拔萃,因而時不時會吸引來部分同學羨豔的眼神。賞這東西是好的,它能雪中送炭,及時降臨,抹平內心因某些科目帶來的創傷。果斷學習文史後遇到一個滿目慈祥的老班,在這個班級的'課堂上隨時睡覺是我勇氣突增時學到的新本領。遲到,拖欠作業,翹課,mp4、5控,去網吧下載音樂、電影,課堂睡覺和神遊,與校外的某些誰頻繁互動信件,寫稿、刷博客,還四處投稿,熱忱地追捧文藝書刊,並無憂將來、無慮大學地抱着對文字的大愛,抨擊大學聯考以及缺乏自主性的高校錄取制度。在這樣一段如同熬藥的蹉跎日子中,無形間萌發了詩歌創作的雛形,自娛自樂,樂此不彼。更振奮人心的是,在一次誤打誤撞中我的兩篇作文拿到了國際銀獎。大學聯考前兩個月我重蹈覆轍了當年的童真,天真無邪地向浙江傳媒大學遞了一封自我介紹信,企圖像蔣方舟那般神奇地通過高校的自主招生。當然,正如投資會有風險那般,我的自信資本全部傾倒於江河之中,連個漣漪都未曾激起,從此泡沫杳無。

在這樣一個高中學校和一羣不哭不鬧不玩耍不微笑的老師同學共勉,高三第一次文綜考試中我首創捷報,斬獲了一個驚人的分數——135。當時比我成績差的同學笑了。我也笑了,但它是一種敷衍塞責、充斥內傷的笑。三年前的那場大學聯考結局可想而知,最後我憂傷地抱了一個462回家見爸媽。

永遠記得曾經夏日灼烈時我媽那張陰鬱的臉。她大汗淋漓地扛着鼓鼓行李,帶我去複習學校報到。見到班主任老曾時,他聽了我的分數臉部立刻變天了,拋出一句:“你這分數來複讀,可要努力喲!”我不以爲然,卻忘了顧及我媽當時是啥心情。

我想我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這是一種立足懸崖邊馬也勒不回來的病。憤世嫉俗在我那“本”零散的詩集中抒發得淋漓盡致。高復的教室中黑壓壓150多個人,而在這擁擠的“大環境”中,我永遠被最後兩排座位包場,課桌前後的間距可以容下我的一條手臂,以至於我經常坐在座位的過道上,有時戴上首配的眼鏡站着聽課也不顯得拉風。無窮無盡的自習課、試題、考試、丟人分數,如此循環往復,做爲此羣人中的學渣,我最終無疑又一次成了大學聯考戰場的炮灰:517分,少二本線11分。

暫不形容兩年前我是揣着何種心情和心態又去“孝敬”複習班班主任老曾的,可能我是梁山好漢被逼上絕路,決意破釜沉舟,還或者是行屍走肉,決心吊死在大學聯考這棵樹上。反正這次我媽死活都不會再來送我。唯有不同的是,這次老曾拿着我的成績單時,臉上似乎掠過一絲黎明前的天光,說:“明年這時你一定要拿個重本回去!”我斬釘截鐵地表示君子所見略同。那晚自習課上我寫了一篇小小說,“昨日的高四,如同一盒早晚需用的牙膏,擠擠很快就用完了。”很快我熟識了座位旁的一美女,可最後在這比熬藥更煙燻、煎熬、焦灼、苦澀的高五生活中,我痛下決心在這個關節眼上做感情麻木的孩子。

可能那時我還有憤青的後遺症,有時晚自習後躲在公廁,或者半夜爬起來在閉塞的寢室衛生間裏搞起我的私人創作,那時如神來之筆,只要一撥一按手機,幾分鐘功夫便誕生一篇或許只有自己纔讀得懂的詩。

高五期間我所忍受的嘲諷、絕望、落寞唯有自己的內心知曉。強大的內心如爐火鋼鐵般漸漸打煉而來,回想起我姑父後來對我的評價說:“我從來都是佩服你的,佩服你出人的勇氣和毅力,常人不敢跨出你那一步。”我總是意猶未盡。其間,默默忍受的功夫之深是否讓那些滿嘴外露壓力的人難以企及呢,我不知道。反正最後我終於從象牙塔中解放了:582,超過一本11分。

掙脫中學時代後,我高四時的一朋友說我終於可以潛心搞創作了,還催我趕快出詩集罷!我承認我奇葩,莫名其妙報考了湖南農大是一朵奇葩,連我最後被它錄取了也覺得奇葩。從這麼多奇葩的經歷中我這個原本地道忠實的唯物主義者也開始相信天意難違這一古訓。

一個少年在牢獄之中苦味摸索了幾年,一天忽地被自己解救出來,只見外邊的世界精彩無比,藍天白雲,草長鶯飛,還有遍地的摩登大廈,如處幻境......

日子就這般天天日日地流逝,行走在都市繁華之中,竟感覺自己如同一隻迷路的螞蟻,趴在一個水晶缸上看眼中的世界迷彩幻化。每每此時猛地回過神來,總會像一棵孤獨蒼老的樹,在城市的秋風中哀傷:“我是誰呢!”

(散文編輯:疏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