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一瞬,夢沉書遠散文隨筆

與君相見時,君在巷陌,妾在寒門;

年華一瞬,夢沉書遠散文隨筆

與君相依時,君在綠林,妾在草野;

與君相別時,君在天下,妾在病榻;

此生與君緣已盡,來世與君勿相逢!

若可穿越歷史的煙塵,我是多想問問她,這可是她想對他說的話?她與他曾相濡以沫,風雨共濟,患難與共,只是待他權勢滔天,富貴纏身的時候卻不能與她共富貴,留給她的不過是一個原配的頭銜,一座座空蕩蕩的華麗屋子,以及一羣只會俯首聽命的傭人僕役。

後來,直到死,陪在她身邊的只有三個年幼的孩子,而他,遠在千里之外,醉臥美人膝。

她出生一個貧寒的農戶之家,是家中此女,雖說家中條件不甚優渥,可她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春去秋來,她也逐漸長成一個珠玉一般的少女,不僅容顏秀麗,而且賢惠大方,持家有道,主見過人,爲衆人所稱道。

她是從父親的一次講述中知道他的,說他因爲手風不順,輸了錢又無錢可還被討賭資的人用繩子綁在其表舅家門毒打,自己恰巧經過,看見他不僅不示弱,反而越打越是破口大罵,寧折不屈,於是主動上前把他救下,替他還了賭資,他還拜了自己做義父。

此時她雖然不認識他,但通過父親的一番講述卻對他心存敬意。

一日正值濛濛細雨,她在一戶人家與幾位婦女玩牌,他在一旁避雨觀看,不巧的是她的運氣似乎並不這麼好,一會就輸光了錢,在一旁觀看的他主動提出用包子替她抵賭債,她回頭看着站在自己身後這位身材削瘦卻滿目靈氣的少年,平靜的心湖如同被扔入幾顆小石子,雖然最終沒有接受他的建議,可此次的匆匆一面卻讓他深深印在她的心扉。

不久後,他的包子鋪因經營不善關門大吉,爲了謀生他又操起了走街串巷做貨郎的生計,這事卻給了他與她的接觸提供了便利。每當她出來買他的東西,他都不計蠅頭小利,有時甚至直接奉送。

日久天長,原本就以互存好感的二人自然是心存愛慕。於是讓母親上門提親,不料卻慘遭拒絕。他對此並不在意,反而時常到她家走動,不久後他在軍中做了一名獸醫,逐漸嶄露頭角,慢慢又升爲了哨官,他對自己取得的一點成績並不沾沾自喜,反而是謙虛有禮。

此時她已二十一歲,雖然也有不少人前來上面提親,可是皆爲她所拒絕,他再次登門,終於水到渠成,抱得佳人歸。

二人舉行了一個簡單的婚禮,婚後他曾一度戒除惡習,與她恩愛有加,言聽計從,日子雖苦卻甜蜜。

一年後的秋天她產下一子,不料卻值秋雨連綿,洪災氾濫,他在她家棲身的馬架房被沖毀,此時他正在村中,她一人在逃避洪水時跌倒,剛剛滿月的兒子嗆水而死。此事傷心欲絕,一連幾日不吃不喝,見她如此他發誓再不涉賭。

一年後他們又有了一個女兒,不料此時他再次染上。一次因打傷賭徒,被人污告通匪,當即被抓進縣衙。她哭得死去活來,父親見此只得託人求情,查明此事後纔將他放回了家。

回到家,本就不甘於粗茶淡飯的他向她哭訴委屈後決定鋌而走險加入匪股,不料卻遭到她的解決反對,可他去意已決,一番激烈爭吵後他摔門而去。

他最終還是做了土匪,生性剛強的她決定與他決裂,一個人帶着女兒靠給別人縫縫補補度日。忽一日,一個遠親來到家中哭求,原來他的同夥將親戚家中的一位夫人綁票,因爲交不上贖金對方聲言即將“撕票”,看管人質的竟是他。

她決定親自抱着剛滿月的孩子上山去見他,見面後又哭又罵,他看着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妻子和襁褓之中的孩子,低頭不語,深感愧疚,最後不顧同伴的反對將人質無條件開釋。

事後她留在了她的身邊,自此二人攜手走上了闖蕩天下的征途。此後他應爲與同夥的意見相左,於是拉上了幾個患難與共的兄弟另立山頭。而她嫁雞隨雞,與他奔波與北鎮、廣寧、黑山、一帶的深山密林中。

隨着義和團運動的興起,社會動盪進一步加深,各地鄉紳地主爲了保命、保財紛紛組織“保安隊”。在她的力勸下,二人回到了結婚成家的趙家廟村。在趙家廟期間,他在她的影響下,多行善舉,於民衆之間聲望日高。

他逐漸不滿足於給地方士紳看家護院,正謀劃着歸順朝廷的“大計”,最終通過劫持奉天將軍增祺的沈姨太實現了“朝廷招撫”的目的。

在軍中他並未得到重要,還常與人發生矛盾,一度萌生重返綠林的想法,幸虧她深明大義,苦苦勸慰,才逐漸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逐漸掌握了軍權,在經過多次鬥爭火拼後收服了各路敵人,最後終於成長爲了名震天下的東北王,可是隨之而來的是兩人共同語言日漸減少,感情日漸疏遠。

他逐漸有了更多的女人,僅在1906、1907年兩年間,就迎娶了三位夫人。面對這樣的局面,心性剛強的她難以接受,終於在1909年她因一些小事與他發生口角後,不顧衆人勸阻一怒之下帶着兩個孩子獨自返回遼西老家。她安下心來,將全部心思用在了教育兩個孩子上。期間除了按時收到他派人送來的生活之資,幾乎從不與他聯繫。1910年他靠震壓革命黨人,掌控奉天軍事大權之後,她與春風得意的'他越發疏遠。

1911年,她在平定奉天歸來的時候應沒有安排好住宿問題只得暫住於城西的一家旅店而此時的她因爲長期沒有得到生活資金在前來找他要錢,次日見面因爲幼子張學銘的苦惱使他煩不勝煩,於是二人再次發生激烈爭吵。

次日,她就不辭而別回去了老家,回家後的她五內鬱結,心火難消,不久便抑鬱成疾。她得病的消息傳到奉天后,他只當是不久前吵架後生出的事端,於是不管不顧。直到次年春節過後得知她病情日漸深重,危在旦夕,他也只不過是讓他的二夫人盧曉萱前往探望。可惜爲時已晚,不幾日後,她終究還是猝然長逝。

得知她去世的消息後他不顧一切趕回了老家,看着她平靜祥和的面容,他想起他們的過去,想起她爲自己的苦心操持,想起了她對自己的淳淳規勸,想起了二人流落綠林時的恩愛,他決定厚葬她。葬禮這天,老家的官員全部披麻戴孝,聲勢浩大。

他終於回來了,不會再與她爭執,不會再與她吵架,可是她已經等不到了。

很多人知道他的傳奇一生,訴說着他的戎馬生涯,是非功過,很多人知道她與他的長子,說着他的英雄情懷,義薄雲天,卻很少有人知道她。

她叫趙春桂,他叫張作霖。

十六年後,他因不肯與日本人妥協,被日本人陰謀炸死於皇姑屯 與君相見時,君在巷陌,妾在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