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樓的七樓散文
一
此刻,十二點整。一個人站在雲南省的第一人民醫院外科大樓的七樓,遙望浩渺的昆明市,霓虹閃爍,萬家燈火,各種塵囂由遠及近,各種酸甜苦辣的味道撲面而來,幾乎讓人窒息。觸摸着這個城市每顆冰冷的神經,心裏有抹無法仰止的疼。疼的讓人發麻,讓人發酸,讓人難以感觸今天和明天的存在和溫度。
生命的嘎然,短暫於一剎那。
生命的開始,長於十月懷胎。
骨肉血親,一輩子。無論如何,打斷骨頭連着筋。
母親打來電話哭哭啼啼道:“病好了就回家吧。”
弟弟發來短信說:“姐,我往你卡里存了一千元錢。你買點好吃的吧。”
爸爸打來電話說:“龜兒子,你怎麼那麼沒有用,走個路也要摜跤,那麼大了,也要老子操心,出院就回家吧。”
此刻,午夜十二點整,看着手機的通話記錄,我的眼淚譁然。看着那一絲絲心痛的牽掛,我的心久久不能平復。不知怎麼地,突然覺得這個城市是那麼的陌生,那麼的無情,那麼的難以融合。
站在這棟樓的七樓,心裏有太多的感慨,無法形容和描述。此刻,心裏的傷比身上的傷更疼痛,更傷情。然最多的就是,突然感覺生和死的距離是那麼的近,近的可以感受到兩者之間的的呼吸聲。
生命的味道突然在藥味裏滲透出更多的含義。似乎一切的一切於生命的結局只在一呼一吸之間。而生命的花朵總開在一念之間。揚起世間的美好,心態能改變塵土飛揚的方向。用一場未知的結局衡量靈魂的深度和厚度。
二
我清楚的記得,小時候家裏窮,我和弟弟總是爭搶東西。而我,作爲姐姐也從來不對弟弟手下留情。還罵弟弟是超生的,多餘的,沒有資格和我搶。所以,我們的童年,存在着幾節的分化。那些青春朦朧的歲月裏,我和弟弟之間的關係是無法用任何語言去形容的。
於童年的我,弟弟的存在就我最大的剋星。特別是那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弟弟在我的心裏就是障礙。因爲那個時候,每天我都需要揹着弟弟討吃。那些年,我每天的任務就是背弟弟走東竄西。看見哪家親戚的.房頂在冒炊煙,我就會背上弟弟跑去假意玩耍,然後順便混上一頓飽飯和熱飯。父親母親總是去很遠的地方幹活,所以混飯於我和弟弟而言,就是家常便飯。當然也有遇到只能看見人家慢悠悠吃飯的結局,而我和弟弟只能坐在人家的門檻上流口水。雙眼傻呆呆的看着人家吃飯,想哭卻哭不出來。而又不想走,不想放棄,總希望人家能夠可憐我們或者大發善心,叫上我和弟弟上桌子吃飯。但是結局往往落空。也有遇到碰到人家在吃飯的時候,人家看見我們來了,卻砰然把門給關上,直接把我們拒之門外。連讓我們流口水的機會都沒有。
那些年我肩膀上一直有哭哭啼啼的弟弟。我們一起奔跑在80年代的田野上,在飽一頓餓一頓的日子裏慢慢成長。那些去親戚和奶奶家混飯吃的場景至今記憶猶新,每每想起都潸然淚下。那些年的日子,或許是我人生中最真實最珍貴的時光。和弟弟一起餓哭,一起偷別人家的水果,一起坐在人家門檻上看着人家吃飯的流口水的情節,總能撕扯着我內心,我真的不知道我們那個時候是如何走過來的。所以,我的童年是在背弟弟的日子裏度過的,而弟弟的是在我的背上長大。我們彼此,幾乎忘記什麼是屬於我們的童年時光,只記得,我們能做的就是幫家裏割豬草或者放牛羊。或者就去幫別人家背孩子,這樣我們就能吃到好吃的,還能有糖塊等。即使背不動,孩子會在背上哭鬧一整天,也不亦樂乎,高興漣漣。因爲,那個時候,能有孩子背,說明就有飯吃,也不用幫家裏幹農活。
伴隨着點點的酸澀,我們和弟弟被人家揹着長大,再到我們去揹人家的孩子的日子裏悄然長大。酸甜苦辣裏,我們更懂得了生活的艱辛和不易,也懂得了生命的難得和可憐。更讓我們懂得,一頓飯裏的恩情究竟有多寬和多窄。
長大後,弟弟在一個城市流浪,我在另一個城市流浪。彼此幾乎沒有相聚的時間。平時也很少聯繫。或許是彼此忙。或許我們都學會堅強。或許我們總是想起別人,就是想不起最親的親人。或許的或許,人都是矛盾的。只有在最危難的時候,我們才能感覺親情的存在和重要。也能感覺那份沉甸甸的手足情。沒有辦法切斷,沒有辦法忘記,更沒有辦法就此劃開界限。因爲,我們血脈相連,骨肉親情。愛,使我們一直牽掛着對方。那怕,天涯海角。因爲,我們流着相同的血。
此刻,站在這棟樓的七樓,我一直在回憶弟弟的摸樣。是不是還是幾年前見到的樣子呢?陽光,帥氣,卻不愛說話,靦腆害羞呢?他差不多也應該找女朋友了吧,也該成家立業了。是不是也和我一樣,被現實的生活和殘酷折騰的體無完膚呢?是不是也有生活裏難言的苦衷和無奈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感覺身心疲憊,生命破損不堪,愈來愈老了呢?
生活的味道不鹹不淡,但是總能讓我們忘記很多東西。譬如愛情,譬如友情,譬如吃飯,但是親情,一直儲存在我們的身邊,一直對我們不離不棄。在我們最需要的時候,毫無條件的出現,不求回報,不求利益,只希望我們比他們過的更好,更開心,更幸福。
就如父親母親,一直默默的站在我們的背後,靠近我們最近的距離,用最溫暖的手臂,托起一片藍天,讓我們的天空永遠陽光燦爛,沒有陰雨綿綿和雪霜。父母永遠站在離我們最近的距離,爲我們雪中送炭,用最無私的愛烘托出我們的光壞和美麗。
三
醫院的日子總是灰暗的。說不出來的壓抑。道不盡的難受和害怕。我真的怕,明天的黎明會和我揮手再見。我生怕我沒有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機會。我也生怕這個世界的渾濁會腐蝕我的心臟。讓我們再次醒來的時候,連一個完美的夢都沒有了蹤影。或許,生命和靈魂到了枯竭的時候,總想抓住更多的東西,而真正屬於我們的,連一粒塵埃都帶不走。
睡在醫院的牀上,感覺昏天暗地。找不到目標和方向。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地獄。每個人沒有過多的表情和聲音。只能聽見嚶嚶嗚嗚的哭啼和撕心裂肺的慘叫或嘶鳴。醫院不管多麼的豪華乾淨,也是那麼的冰冷,沒有一絲的暖意和幸福。只是能體悟絲絲的淒涼和生離死別的人生境況。於每個進醫院的人,或許都帶有或多或少的恐懼和遺憾。不管此時病況如何,求生的慾望一直遊離在我們的心間,很希望明天陽光明媚,春暖花開。一切的一切,只要健健康康的活着,就是最美的幸福和希望。
人生總有許多的路需要走,而生老病死也是一種無法逃避的自然法則。不管生命盡頭如何安放我們的肉身,其結果都只是一灘血水和爛泥。或是一把灰,只要風輕輕一吹,此時留在世界上的或許只有短暫的足跡和那些不可磨滅的記憶。其他的,連最後的一把灰都散落天涯,了無蹤跡。
此時,我躺在這棟樓的七樓,望着醫院灰白的天花板,我強制自己睡去!用一個最美的夢結束另外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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