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後的那場雨美文欣賞

一片湛藍、湛藍的蒼穹,熱望的夏天已經翩然而至,萬里的空中只有幾朵白雲,整個天空猶如一頂碩大無篷的藍緞華蓋。

夏日午後的那場雨美文欣賞

我走在鄉村的小路上,靜寂,熱烈。樹枝上晴光如熾,小河裏,一片小小的葉子不知從何處又是何時飄落下來,彷彿它已經在此凝住不動許久,沒有一絲微風。空氣裏蒸騰着一種煙味,伴着草香,混雜着一點兒昆蟲的苦澀味,望去是不遠處幾堆燃燒稻草冒出的濃煙,冉冉升起,滾滾而上,沒能飄向山嶺深處,在半空中便散去了氣力。

田野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綠苗,前幾日播下的秧苗已經冒出了芽兒來。道路兩旁散着一種華麗的小白花,花蕊極小極小,幾乎不引人注意,但花多得不計其數,凝聚在一起就像一片白雲漂浮在靜止不動的草地上,散着一股濃烈的迷人的香氣。

我帶着一種追憶回到了鄉村的老屋,水泥板的門前場上安放着兩堆已然乾枯的樹枝,顯得十分對稱,褐色的鐵門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走進屋中,水泥地板油亮的發着白熾的光,火塘旁還留存着一股微微的熱氣,使人想起母親站在這兒手持勺子的影子。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又是那樣的陌生,彷彿從母親離去的十多年來我就不曾回來似的……

這個夏天,已經一連數週沒下過一場雨了,連雜草也開始枯黃。此時,太陽瞪着猩紅的眼,惡狠狠地看着大地,一近午時更是沒有一點微風,花不動,葉亦不顫,枝枝葉葉再也挺不起腰來,直直地低到塵土裏去。

門前的那株榕樹上,雀兒三三兩兩飛避到樹梢去,嘰嘰喳喳議論着什麼,那些曲調的猝發驚擾了夏日午後的岑寂,燕子則靜悄悄的停駐在屋檐下,狗兒沒有一聲吠叫,它搖着尾巴從這家走到那家,再從那家走回了這家門前,它們喜歡棲居人家門前,以消永夏。

爾後,太陽躲開了我家的老屋,也躲開了遙遠的天空,大片大片瓦灰色的浮雲緩緩飄來,微風漸起,我看見遠處的天上有云走着,滿含着雨。不一會兒,狂風勁吹,柔軟的榕樹枝互相碰撞,劈啪作響,一連颳了有足足半個時辰之久。天空中鋪着的灰沉沉的雲朵已經聚集成暗黑色的暴怒的雲團,雨猛然的喧鬧開了……

暴雨猛烈的撞擊着泥土,像河流似的涌向了低處,不一會兒便溢滿了整條排水溝,也溢到了門前來。屋檐上,瓦片隔開了一條條的裂縫,形成無數的細小的急流瀑布,垂直而下,落入排水溝中,嗄嗄作響。雜亂的青草也垂下沉甸甸的草莖,散發着清香,落葉被衝得到處成堆,溼漉漉的躺在草叢之間。

鄉村的陣雨來得急,走得慢,不久雨滴雖然漸漸小了,細細碎碎的落着,但不急着走,也喧鬧不起來,像輕煙似的總在樹上和青草上晃動着,後院的花瓣上有兩三滴晶瑩的水珠在向我招手。

打開父母親的臥室,有多年沒人居住在這間房裏了,到處堆滿着雜物,老舊的棉被,沾滿灰塵的老凳子和木牀,灑落在四處的紙盒,和一些懷舊年代的針織,彷彿家裏沒用的物件就都往這個房裏堆積。我打開後窗讓光線走進來,我許久許久地站着,望着牆壁上掛着的物件,它曾吸收過父母親多年的體溫,一股深深的遺憾從內心深處緩緩而上……

正當我仍然注視於牆角的一圈小時候留下的塗鴉,那和煦的太陽,在一陣清涼的驟雨之後,暮夕之前,撥開雲霧,於天際驟放澄明。

細雨漸失後,陽光像被洗過一樣溼漉漉而又膽怯的散着餘溫,從綠葉縫裏漏泄下來,在這樣的鄉村,幾許雨絲和着輕微的風就能洗淨一日的濁塵,使空氣變得清新,那縷斜暈中僅有的點點微塵也被風吹遠了,一會兒地面也乾爽起來。

道路上還殘留着一些乾枯的`、被壓扁的野草,排水溝裏的小流宛如銀色的帶子在橘黃色的落日餘暉下閃閃爍爍。蟋蟀激動地奏着高昂的歌聲,充滿着四野,一隻母雞帶着三五隻雛雞在溼潤的軟泥上踩下它們細小的四指足印。

隨之,瓦檐上空飄起了屢屢的灰煙,家家戶戶準備着一日的晚餐,那淳樸的生活只在這靜謐的暮天鄉村才能清晰地映現在我眼前,於是,我用心擁抱着這夏日的黃昏。

夕陽久久不願西沉,屋後一排排樹疏疏地訴說着期待,薄薄的暮靄佈滿了低垂的枝條,我站在金黃色的余光中,望見樹影裏,一股溼潤的氣息飄蕩在溫暖的空氣中,彷彿那年情竇初開時的一場清新的夢,深深的吸引着我。

日落後不久,輕如蟬翼的新月隱浮在對面的天際上,還未露出微微的姿影。晦暗的空中,零星的幾顆星辰冉冉升起,被飄過來的輕盈的柔軟的雲彩遮住了。

許久之後,寥廓的暮空才慵困地泛出幽藍,如洗的月光下能看見雲彩在空中搖曳的影子,漸多的星星從雲彩後面鑽了出來,開始發着淡白的光,月光樹影邀我共舞。在這個萬籟明寂的世界裏,一層憂傷的枯竭色調掠過我的心扉靈府,留下一陣悠長的、哀傷的嘆息!

習習的涼意頃刻間使周遭瀰漫了夜晚靜謐富麗的溫柔,我能否在溫柔的衣襟下安詳地找到歸宿?

一片寧靜輕輕落在樹梢上,晚風的吹拂漸漸清涼起來,帶着夜半的冷意和鄉村的露水襲來,給人以入秋之感,微風用綃紗輕輕的圍裹着大地,趕着你歸夢。

光線已經深入進來,灑落在垂着厚質窗簾的地方,窗外,光的影子還在風中搖曳,夢幻卻蹣跚而至,母親微笑着靠在黑暗的大門邊,隨後獨自散步到夜的陰影裏,身影透過薄雲垂下一匹輕紗,穿過我的夜幕透出了一絲柔軟的嫩綠色的微光,像東風吹過晚冬的衰草,展眼就青到了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