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小菜的隨筆散文

一、小瓜菜

品味小菜的隨筆散文

盤中之物玉色的肉,翠綠的邊,分明是由某種果或瓜削成的。細嚼:有點鹹絲絲、甜津津、脆生生又有點軟綿綿;一股久違的滋味直撲舌上的味蕾,一種熟悉的回憶一下子躍上心頭:小瓜菜!是的,這是一盤沒有經過煙火薰煮,沒有經歷油烹細熬的鹽醃小瓜菜。立即,一幅熟悉的場景浮現在腦海:到菜地裏撥開密密的瓜葉,隨手從橫七豎八的小瓜中摘回三條兩條,水洗之後豎着一剖兩開,嫩嫩的瓜瓤保留着,老了的瓜瓤用菜刀的下角颳去;左手拿瓜,右手持刀,立即,玉中鑲綠的雪片紛紛飄入盤中,撒上點鹽,放上點蒜泥,澆上點醋,稍一攪拌,一道脆生生,清爽爽的養眼小菜呈現在面前。

那時,因爲夏天氣候炎熱,人們往往早早起來就下地割牛草或交到隊裏掙點工分,或曬乾了粉碎做豬的粗糠。割了一早的青草之後回到家中,在涼棚下喝着早已冷着的米攪糝子粥,就着這樣一盤小瓜菜,恬淡與安然,自在與滿足將心裏塞得滿滿當當。

香瓜是瓜中的小姐,有點小嬌氣,那成熟了的滋味卻是美不可言,只是往往還沒等完全熟透就被已經盯着好久,口水嚥了許多的淘氣鬼們捷足先登了。西瓜,在農村更是鮮有生長,它們是當年瓜中的貴族,一夏也難得吃上一兩次的。小瓜,又叫“梢瓜”,它是鄉村裏最普通的一種瓜,隨處可見。既好長又肯結,正如鄉村裏那一羣淘氣卻皮實的小子們;它不僅可以削削醃了,做成小瓜菜。也可以剖開曬乾,撒上鹽醃成瓜幹,以待冬春缺少小菜時佐飯。因而,每到扯瓜藤的時節,會堆着好多的小瓜,在大人的引領下,幾個小孩分工合作一片繁忙,用刀剖開,用銅錢在瓜的中間一刮,瓜瓤都落入盆中,將瓜洗淨,擺在柴簾上晾曬,再放在缸裏撒上鹽即成。小瓜沒有西瓜甜,也沒有香瓜香,然而它卻長得最多,農人們也從中得到最多,不爲別的,只因爲它們的平樸,它們的實在,與我們一起度過那個雖然困窘卻令人難忘的年代。

二、朋麪疙瘩

一隻狀如小盆的白瓷碗內,漾着些碧綠的絲瓜,夾雜在絲瓜中的是些淡紫色的小方塊,心裏尋思:這是什麼菜呢?鄰座告訴我:這是朋麪疙瘩。朋麪疙瘩?有點茫然,因爲它那淡紫色的顏色。入口細品,粗粗的感覺從喉嚨間經過,這才感到它真的就是朋麪疙瘩。當即,一股原始麥香在口中衝撞,一種懷舊的感覺在胸中盪漾……

朋面,家鄉方言,即大麥面,是在軋糝子時篩下來的粗麪。說老實話,小時候我們對糝子、朋面沒有一點好的印象。因爲我的老家地處稻區,常年吃的都是大米,偶然的糝子飯讓我們感到糝子特硬,特粗,有種難以下嚥的感覺,所以,我們小時候到處於旱區不長稻米的舅舅姨媽家去玩,舅媽、姨媽考慮到我們吃慣了大米,而在煮飯時在鍋裏將當地相對寶貴的米“推”在一旁,爲我們特意煮上些米飯,又因爲我們不諳世事,也往往直受不辭。想來,當年也一定因之招來同齡小表哥們的側目了吧!

朋麪疙瘩爲咖啡色,呈兩頭尖中間鼓的紡錘形,長的約有十多釐米長,說是“面”,其實與面的細度相去甚遠,只是細些的糝子。因爲其口感,大人們喜歡,說有筋道,有嚼頭,而我們則認爲太粗了,所以往往在吃朋麪疙瘩時,在大人們的軟硬兼施之下勉強吃了幾個後就找個藉口落荒而逃。

還記得當年在青黃不接的季節,麥粒尚青,奶奶割回些麥子的青頭,使勁地搓,再去除麥殼,就剩下肉鼓鼓的半透明綠色麥粒。在石磨上拐一下,於是從磨子的縫裏流下綠茵茵的麥肉條來,用手攥成團或與韭菜同炒,那肉肉的口感新鮮的.麥香格外誘人,這就是“lengleng”。前些年在街上還看到過有人自行車後面綁着個小笆斗,上面蓋着條毛巾叫賣。這幾年再想品嚐,卻遍尋不見了,不禁有些悵然。

現在細面大米吃多了,又不禁懷念起當年曾經聞之色變的食物來。儀器表明,這些粗糧有着很高的營養價值,且有降壓降脂的保健功效,於是,不時想方設法去搞點大麥糝子、玉米糝子之類回來煮粥。上次人家送來幾斤朋面,很是高興,立馬讓妻做成朋麪餅品嚐,只是那朋面都是小麥面一樣的細,少了點那粗粗的感覺。而今天這朋麪疙瘩才真正讓我感覺到那朋面經過喉嚨的粗礪,找到了些當年的感覺,只是覺得加入的雞湯有點讓它們貴族化了。其實大可不必,就用清湯相煮,返樸歸真,豈不更好?

三、絲瓜燒饊子

乳白的湯水中,翠綠的絲瓜如一個個小島半隱半現,一根根金色的茶饊夾雜着,宛似一條條靈動的魚兒在其中穿梭。這分明是一幅動態的畫麼!夾一些,那絲瓜的爽滑,茶饊的柔嫩在脣齒間纏綿,直讓人有種清新、嫩滑的美好感受。一直以來對於吃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只是比較喜歡些清淡爽口的小菜。因爲喜歡,所以妻會時而做些,每每在飯桌上看到“絲瓜燒茶饊”或“白菜燒百葉”之類,總要歡呼一聲,由衷感激妻的體貼細心。

饊子,多少年前可是人們眼中極好的營養品,它只有產婦才能享受得到。親戚家添個小孩,拎一柳“箬”饊子,帶二斤白糖做爲月子禮,可是很有面子的。如果再拎上一兩隻老母雞,那就更客氣了。而饊子別人捨不得吃,那是產婦的專利。“他家媳婦常泡饊子給老爹老奶吃呢”。這是孝順媳婦極好的表現;“吃饊子”似乎成了產婦們生孩子的代名詞。其實,在今天看來,饊子不過是用小麥面在油鍋裏炸了一下而已,又能有多少營養呢?不過,在那個物質匱乏經濟貧乏的年代,卻成爲了人間美味啊!

隨着社會的發展,物質生活越來越豐富。植物蛋白退居一隅,動物蛋白大行其道。因而,饊子之類吃的人越來越少了,更別說月子裏有人吃它。但是,我喜歡!雖然它們既不名,也不貴,又沒有什麼豐富的營養;也許有人不屑一顧,然而,喜歡,不因爲它們價格的高低,也不需要特別的理由。

一轉念,簡單、平實、自在,這,不也正是自己所喜歡的生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