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者說散文

有一同學,從加拿大來,相別二十餘年,不知他有何變化。

同學者說散文

高中時在一個班,他父親是轉業軍人,在部隊做文化教員,轉業到地方教學。數學教得好。他們全家都喜歡數學。全家的娛樂有時他父親拉一下手風琴之外,就是算數學題。爲了一個題的解法,全家爭論不休。他們是四川人,爭論起來象吵架一樣,別人還聽不明白。兄妹四人,只有他的弟弟不善學習,善交往,家中大小事都由他弟弟去辦。但他弟弟還是考上了中專。我的同學畢業後我們一直在一起。在磚廠幹活,到紙廠上班。他不善交往,但工作認真。特別是打籃球,他滿場飛,不把球拿到自己手裏,決不罷休。我受到感染。

國家恢復大學聯考,他們全家高興。他考進了東北農大。因沒發揮好,他不想去,後來還是去了。我們又一次見面,是他回來找工齡,勞資科不給接,託我,當時我哥哥本來在調資的範圍,勞資科還不給調,可見我的能耐多麼有限。他告訴我,他考了出國研究生,本來要考美國的,怕考不上,報了加拿大。結果,考分超過去美國的了。說起來他有些遺憾。我問他學的內容,他說研究瘦肉型豬。然後,他給我講,怎麼使豬生長中長的瘦肉多。

時間這麼快就過去了。

剛來齊市,他的妹夫接待他。喊我去。我趕到飯店,我的同學正從轉門進去。我從他的頭部的後面一下就認出來了。花白而粗硬的頭髮,透出他的倔強。只有他這樣。見面後,我發現,他除了比以前發胖外,其他都沒變。倒酒的時候,他選擇啤酒。加拿大很難看到白酒。他妹夫說,你們不用勸他,他自己一會就喝一瓶。果然,他自斟自飲,你提酒他就喝一口,不提酒,他就吃菜,然後自己喝,旁若無人,國外的風格已改變了他。從來到走,不管大家多麼熱情,他不提一杯酒。我的.一個同學在送他的酒桌上,實在忍不住了,藉着酒勁,說你能不能提一杯呀,在大家的勸說下,他才提一杯,但言語還不多。他是帶着老婆孩子來的。他老婆倒很能應酬,笑哈哈的,他的兒子只是吃,用一雙疑惑的眼睛看着大家,偶爾冒出一句漢語,引起大家一頓歡笑,同學告訴我,孩子數學學的好,漂亮,班裏很多女孩子追他。說着,露出自豪。我說,你的孩子是漂亮。我的同學也很精神,就是說話時臉上好堆起幾條肉,如果他不是學者,就顯得很兇狠,其實,那正是他奮鬥留下的痕跡。他這次來,就是想讓孩子看看他的父親當年是多麼艱苦。

我說起當年他研究瘦肉型豬的事,他說,那種研究他早不搞了,現在研究的是世界無法攻克的疾病。說起來他有一種驕傲。我問,有什麼進展。他說,正在研究。這種病在很短時間內是不能弄明白的。他帶領的研究生每天都在研究這個課題。他的研究生有外國人和中國人。他說中國人做研究比較浮,不深入,所以要收一些外國人來做研究。

我就想,他作爲一個高深的專家,離開家鄉,去國外研究,他的人生價值體現的是最好的了。如果說風光,很少有人企及,如果說水平,很少有人能與之相比。但我突然想到我和我身邊的種地的人們,我們和他一樣都在做。我們如果沒有自然災害,我們每年都有一次收穫,對於他,就是一個研究上的進步,但是,我們收穫了就完成了,他這種研究是永遠沒有結果的。我們有一天會說,我們把地種好了。他呢,哪個永遠沒有終極的研究之路,會是什麼樣子。如果說,我們都是種地的,而他沒有最終的收穫。我們都走在忙碌的路上。

天下人原來都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