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願抒情散文

山中願抒情散文

我現在細想想,好似那時去山中,一定是接到了大自然寄給我的信箋,否則怎會如此決絕,不顧任何人的反對,提上行囊,就隨着他去了山中呢。

來到山中,才知山中真的是最屬於我的好去處,河水清幽,綠樹蒼翠,鮮花兒簇簇在盛開。山花兒商量好了似的,你紅它綠百花爭豔。還有那麼多的鳥兒,連名字也叫不上,一隻只飛來飛去,歡唱着,歌聲悠揚,真是天上有飛鳥,水中有游魚,林間有野兔,地上有花朵,半空中有蝴蝶飛舞。

山中如此之美,而有機緣來的人卻並非很多。我想大自然,一定是給每個人一封信箋的,邀請過每個人的。

許是託清風一縷傳送,邀你臨花照水,續寫眉間深情;許是煩鳥兒相約,約你山中彈琴歌唱,婉約出心上陽光;許是勞明月傳話,邀你山中醉飲,飲醉肺腑癡情。

只是許多人都沒有注意,錯過了查收,因此而錯過了來山中的機緣。我可是沒有錯過呀,因爲他喜歡山,因爲我喜歡水,倆個人一商量,恰好應着大自然的邀請似的,就來到了山中。

不會忘記呀,第一天進山來時,天上飄起了小雨,是初春的季節,有些許微寒融在清風裏,雨絲輕柔,鳥兒鳴幽。溼漉漉的空氣裏泛着青草與泥土的清香。

還記得那山中雖多雜樹,但最多的還是要數那些槐樹,槐樹棵棵兒泛着青翠,一串串槐花垂掛在綠葉間,在細雨裏妖嬈,白綠相掩映,淡雅的槐花香沁人心脾。綠的蔥蘢,白的純淨,不禁會讓人聯想遐思起來。

那仙子一樣的花串,是誰掛上去的,是天使呢?還是花仙子啊。風一吹,好似能聽得到玲玲的花串聲響,似一滴滴鳥語,似一點點燕子的呢喃。滴落下來的林間,灑落在青山綠水之上。立時,草木蔥蔥的翠綠着,生氣盎然,河流悠悠,清澈,湍急。

走在槐花樹下,我會情不自禁的踮起腳尖來,從樹上順手夠下一串來,含在口裏一瓣,那縷縷清香沿着咽喉而下,瀰漫了我肺腑,連我的呼吸也花香四溢起來。

小雨還在不急不緩的下着,舊了的屋檐下,飛來了幾隻麻雀,嘰嘰喳喳的訴說着什麼,見到我,並沒有急着飛走,而是歪着頭看着我,那樣一雙好奇清亮的眼睛仔仔細細打量着我,好似在思念起這屋子的舊主人。

嘰嘰又喳喳的在議論着我與它們曾經的舊主人是多麼得不同,哈哈,一隻只小腦瓜在想什麼呢?我撿起土塊佯裝投它們,一隻只飛起,飛遠了。

我很想知道曾經這屋子主人的故事,我隔着窗子往裏看着,又按着衣襟下襬,擡起腳來,探頭從破敗的半掩的門扉往裏看着,想尋出些什麼蛛絲馬跡。突然,一隻類似貓一樣的動物,被驚擾到了,突然從屋子裏竄了出來,一下就不見了。

看了看天,他說,今晚可能我們不得不在此安營紮寨了,要等雨停,要等明天,我們才能再作打算。

沒有回答什麼,我默默的很平靜的走進屋子裏,將那些窗子一扇扇推開,呼啦啦的,一隻只蝙蝠兒,還有許多不明的飛行之物,飛了起來,腳下也有些小動物被驚擾到了,左奔右撞,一陣慌亂。

見此情景,我心裏突突的跳着,撣着落在身上的`灰塵,心裏說不出的好奇與激動。

突然間小雨就停了,窗前現出了夕陽,燦爛,火紅。林間的鳥兒呼呼飛起,槐花兒在晚風中陶醉了似的,在蕩着鞦韆,我擡頭,看見舊屋粱上一隻燕巢,玲瓏剔透的在粱間醒目,惹眼。

蛛網在空氣裏輕輕呼吸,幾隻飛蛾將身體標本似的掛在蛛網上,被門縫裏的風一吹,躍躍欲飛似的,向着我示意着,說不清是友好,還是什麼。

我一笑,就踮起腳尖來,將那些陳年舊跡一股腦的扯了下來,嘩啦啦,一身的塵與土,我笑的更熱烈了。

哈哈,我來了,來到了山中。

晚飯的炊煙升起,我已很習慣了似的,感覺自己曾經就生活在這裏,有好幾百年那麼久,沒有一點生疏,沒有絲毫的不適,相反有種歸屬感。

記得很小的時候,總是喜歡問媽媽:“我是從哪裏來的呀?”問那樣一句話時,我還扎着兩隻小喇叭辮子,額頭被母親用一指頂胭脂點了下,可能也是個粉妝玉琢似的小丫頭呢。

母親就總是忙着手裏的活,回覆我:“你呀,是從山裏的一棵開滿花兒的樹下刨出來的呢。”

“可我是冬天生的呢,那樹怎麼會開花兒,媽媽,你記沒記錯呀?”

“哈哈,原來是飄滿了雪花兒的一棵樹呢。”爸爸從外面進來,替媽媽回答着,手裏捧着一束束山花兒。

我就什麼也不顧了,撲上去,將那些山花樓進懷裏,忙着去找瓶瓶罐罐,將它們栽進去,放到窗臺上,案子上,我的小小寫字檯上。

心裏想着,感覺甜甜的,晚飯的炊煙還在嫋嫋的飄蕩着,也許有了煙火的緣故吧,山林間頓時有了人間煙火的味道,於是想起這樣一句:翠色和煙老,突然間煙氣嫋嫋,恍如隔世,與他來過此處,與他相守在此過。

忽然就心生與他在這山中與一同老去的願,似乎寧願每天與他,炊煙裊裊筆耕山水情懷,寧願山前耕種與他,汗水洗硯世外桃園。養一大羣孩子,種幾畝地,幾頭牛,再養一大羣雞鴨鵝,一大羣孩子,哈哈……

好似那個小小女孩還沒長大似的,就要嫁做他人妻了。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兒,有了自己的生活選擇,跟上她的心上人,住進了他們喜歡的山中。

癡癡的想着,夜幕就降臨了,眼前的樹木千奇百怪,一羣羣夜鳥在半空中飛起,有蛙聲在隔岸喧闐,雨後的星子很亮,眨着眼睛在天邊。

坐在桌前吃飯時,有種世外桃源之感,愜意,隨心。

我的對面是一顆槐樹,那時剛好花開滿樹,搖曳的花串似頑皮的孩童,在樹丫間蕩着鞦韆,清風裏有清脆的花串聲響。

恍惚間,好似很多年前曾坐在此處的,此樹也在此處,於是,聽那樹問我:回來了?

“嗯,回來了,可是,你知道我嗎?”

“知道與不知道有什麼關係,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不會因爲誰而改變的。”

槐花兒也笑意揚揚,上面有幾隻鳥兒落定又飛起,一隻耐不住寂寞的蟾蜍坐在樹下,衝着書上的鳥兒咕呱咕呱的直叫。

越過槐花兒,再越過鳥兒,我看見月兒斜斜的掛在樹梢上,因爲不是月圓,無法看清月中的桂花樹,也無法看見嫦娥的舞姿,那隻玉兔呢?也偷起懶來了嗎?怎麼不再搗藥?

忽然間,就看見那月兒在眨眼睛,一隻晶瑩的淚珠兒飛進天宇中,訴說着那樣一段故事,牛郎織女?還是嫦娥奔月?

槐花簌簌,月兒彎彎,羞眼低眉,素衣翩翩,想神仙也罷,今人也罷,總會有自己的追求的,追求的方向對與,也許局外人並不好去評判的。

夜色漸濃,從小屋子裏透出的燈光,照在槐樹上,槐花兒無形間披上了一層光暈,美麗異常,那隻蟾蜍好似長了翅膀飛昇了似的,沒了蹤影。

我躺在鳴剛剛爲我支好的鞦韆牀上,盪盪悠悠的,遙遙得數着星星,我指着那可最亮的星星說:看呢,那就是我了。

山寂寂的,林間雲氣升騰。沒有絲毫生疏之感,沒有絲毫的不適,心裏妥帖,舒展,安然。好似我曾經就住在這裏,一直都在這山中,從來沒有離開過。

當第一縷曙光落在我枕邊時,我早已熟悉了山中的生活,記不清昨夜的夢語,記不得昨夜的風聲雨聲落花聲。但記得夢境,好似在夢裏將這偌大的山林遊歷了一遍遍。

忽然嗅到了縷縷花香草香還有山林的味道,清麗,爽心,忽然聽到有好多好多的鳥兒在鳴叫,飛來飛去,還有的就落在我窗前的花樹上,在花葉間蹦跳着,歌唱着,像似非要把我吵醒纔算,又好似在笑我賴牀不起,用它們的叫聲來抗議呢。

慢慢的將眼睛移到窗外,去看綠樹去看白雲去看林間的晨霧,等洗了臉,出來時,那些鳥兒早就又換了一批,但它們的樣子太相似,讓我無法分辨,它們的聲音也同樣是太相似,讓我感覺它們就是它們,沒有飛走。

早晨的山間好似只有鳥聲的一種寧靜,這寧靜是難得的,因爲只有鳥聲,可以乾乾淨淨聽鳥聲,可以純純粹粹與花語,還可以完完全全陶醉在山山水水間。

朝霞衝破晨霧,照耀在林間,陽光在林子裏竄來竄去,就如一隻頑皮的小松鼠在枝葉間竄動。等我來到林子裏時,日頭已經很高了,躍過了樹梢,灑在林子間的草地上,霞光萬道,逆着光線,看得見我長長的影子在林子裏跳動,遠遠的可以聽到山林裏獨有的聲響。好似人的說話聲好似河水的歡騰聲好似鳥語好似鷹在藍天上嘹嚟的歌唱。

輕輕的我踏碎了晨曦,終於,遠遠的聽到柳哨在吹響,我知道那是他邊忙碌邊吹着他的柳哨,一定是吹給我聽的啦,我就向着那聲音奔跑過去。

見到他時,他總是含着笑看我,早已習慣了他的溫情與呵護,他會給我折一枝早開的花,或是編一隻花環,再或是擰一隻柳哨,倆個人歡笑着,同吹着柳哨,將內心的愛戀用無語的柳梢抵達。

霞光萬道的山腰上,早早有了採藥人的身影,一隻藥簍子背在身後,一掛繩索系在腰間,身輕如燕,看之,總是有種腳踏流雲之感,飄然,安閒。

不由得想起那首《尋隱者不遇》: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沒有想到我會與那位隱者相遇,他會與我聊點什麼呢?匆匆的只是一閃,身影好似在雲端一樣。但還是能遇見他的一雙眼神,矍鑠,豁達,淡然……

就那樣一眼相望,眼神交匯處,心中所想所思早已不言而喻,拋棄所有紅塵恩恩怨怨,用山水將心兒清洗乾乾淨淨,每天都過得開心,自然。每天採芝採藥奉獻人間。

人生有這樣的相遇,也不枉此生,有這樣的心靈共鳴已很知足。

白天的林間有鳥語有蝴蝶蹁躚,夜晚的來臨,讓一切都在夜色裏悄悄歸於靜寂。

坐在山中,星月之下,綠樹環繞之中,感覺山就抱擁着自己,河水就似一位婉約的女子在隔岸輕輕的唱,草蟲兒也在月夜裏呢噥着甜言蜜語。微風輕輕,林花妍妍,沐浴在月光裏的我,突然會想起這樣的一句:山中和所有,嶺上多白雲。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

是啊,在這山中,在這清淨的氛圍裏,會想起那些親朋好友,會想起大自然同樣的相邀,想知道爲什麼有人會錯過?如今,相贈給無緣與山相陪伴的人兒,攜一片白雲,悠悠,採一朵浪花,邈邈,只是無法送達。

其實最美不過,只有心愛的他,在身旁,朝夕相伴。只有他,在生活中,相知相愛,恩愛繾綣。只有他,在生命裏,不離不散。無論在哪裏,也無論在何方,就算在山中,也好也好,了我山中願。

這是我一生最美的選擇,與愛相伴隨,與摯愛的人兒,不離不棄,有緣與山中居住。悠然,恬淡,隨意,致遠,豁達。怡心神,悅耳目,洗卻煩憂,清滌魂靈,與愛人在一起,做最快樂的事,過最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