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開盡更無花散文

菊花是世界上品種種類最爲繁多的一種花吧!

菊花開盡更無花散文

最近到廣州最大的芳村花卉批發市場,看到最多的就數菊花了。聽賣花的人介紹,開得最好的菊花就數“蘭菊”了,品種也很多,佔到菊花的大多數。實際菊花不只是溫室裏人工盆栽專屬。小時候在田間地頭也會到處盛開,那些都是名目繁多的野菊花,是開得自然而隨性的花朵。中國是菊花的故鄉,有三千多年的栽培史,品種有一千五百多種。關於菊花的詩歌也是從古至今留存最多的,能夠與她比肩的可能只有牡丹、蘭花、梅花與荷花,其它的花朵要稍遜一籌,望塵莫及。

我在年輕時見到的菊花都是那些普通的菊花,像萬壽菊、孔雀菊、野菊花這類的平凡草花在鄉村是最多見的,她們雖也是菊花,但是與真正的觀賞菊花還有天壤之別,她們的美是天然的美,樸素的美,而觀賞的美是經過歷史的選擇和淘洗後呈現出來的優雅與品德,那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人精神化身,是一種中國品質的象徵。

我第一次見到觀賞的菊花,還是三十多年前,那是我在瀋陽市政府一個局機關上班時,我們處一位馬上退休的徐喜珍處長精心培育的幾盆菊花。記得也是這樣的十月,也是在霜降之後,有一天徐處長在辦公室對我們說,我家的菊花今年開得特別茂盛,你們要是有喜歡菊花的,可以到我家來賞菊。當時大家都嚷嚷着一定要去看菊花。在這個秋風落葉的季節裏,菊花真的像詩中所說:“寧可抱香枝上老,不隨黃葉舞秋風”嗎?第二天正巧是休息日,上午10點多我和同事一起去老處長家觀賞菊花。等我們到的時候處裏的幾位同事早已到了。

那時候老處長住的是簡易五.七樓,他住在六樓頂層兩室,兩戶共用一個廚房。當我踏進他們共用廚房時,我就想這麼大點的房間能開出什麼神奇的花朵呢?當我走進居室,那感覺就不一樣,雖然說兩居室,實際就是南北一個長條房間從中間砌上了一堵牆,安了個膠合板的門。兩間房都很小,但相當整潔,第一感覺就是牀多,書多,書房寢室。而最讓人眼睛一亮的是,在靠近窗戶處,在陽光的照耀下,幾盆姿態各異的菊花淡淡地散發着菊香,那花朵被陽光照得格外明亮,像是有一種金屬的光澤。

同事們都緊湊在陽光處,都嘖嘖稱讚。我當時並不知道菊花的品種,只是覺得這菊花開得美,美輪美奐,菊花的植株與山菊花的植株也並沒有多大的區別,葉片也是一樣的鋸齒類的,只是枝葉上的花,呈現出不同凡響的美,那美,美得幽靜,美得純淨,美得明淨。記得當時徐處長給我們講述過這些菊花的稱謂和特色,但是當時驚詫於那些菊花的美,竟然沒有記住一種菊花的名字,心裏就是一個字:美。雖然只有幾盆,但是好像涵蓋的顏色很多,有紅、黃、白、墨、紫、粉等顏色。花的樣式都爲重重的大朵花瓣,有球形抱團的,有長絮吐絲的,有爆炸蓬鬆的。不同的顏色和樣式在正午陽光的鍍膜下,泛着圓潤細膩的光澤。在衆人的嘈雜中,菊花是香的,淡淡的,不直插人心,沁人心脾,卻縈繞在你的靈魂裏。

多年以後,我回到瀋陽,有一次在局裏與徐喜珍處長碰面,我提起他的那些菊花,我說那些菊花開得真美,一直像花模子一樣印刻在我的腦海裏。老處長說,你還記得那些菊花啊!我說記得。我問老處長現在還養菊花嗎?徐處長說,家裏還有一些,雖然換大房子了,但是菊花沒有原來的那麼多了。我心裏產生一種聯想:心素若簡,人淡如菊。老處長就是這樣一個品德高尚的人,像竹簡一般,平和淳樸平易近人,像菊花一樣,淡泊名利淡泊榮辱,用自己一身執着和勤奮,贏得了自己應有的位置。

一個人就是一朵花!一種花可以象徵一類人。在古代菊花一直是隱逸者的象徵。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一直是文人雅士所向往的境界。

確切地說,我是去年秋天才仔細地研究起菊花來,那是去琶洲參加秋季廣交會,在交易會各個門口都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菊花,引領這些菊花的是千頭菊,這些千頭菊有盞黃、落金錢、新紅等幾個品種,像是迎賓員微笑地站立在那裏。觀賞菊的植株均爲木化,所以能迎風站立。另外那些奼紫嫣紅的菊花被擺成各種幾何造型,密密麻麻地形成了菊花陣,一圈最普通的平瓣白菊花像勾邊筆描畫的一樣圈在外面。我用相機記錄了她們綻放的光芒。用光芒形容花可能是誇張,但是當你看到一片片燦爛的菊花時,你也會用光芒來形容這些在肅殺的秋天裏綻放的菊花。菊花,在秋天,在漸冷的人世間真的是一種脈脈含情的花朵,用自己的傲骨綻放出最倔強的姿態和最嬌豔的色彩

菊花的種類繁多,區分的.辦法也很多,其實我們平日觀賞菊花大多數還是以花的顏色和形狀來區分的,至於另外的那些分類都是專業研究者的任務。菊花的顏色最爲豐富,有紅、黃、白、墨、紫、綠、橙、粉、糉、雪青、淡綠等,幾乎涵蓋了所有的顏色與變色,珍貴的顏色有綠菊花和墨菊等,雙色和變色的花也都很珍貴,雙色的有表裏不一的“金背大紅”和雪青花瓣上有白點的“梅花鹿”,變色的有早期晚期花色不同的“太真圖”,過度色的菊花更是數不勝數。因此,現在大多數研究者已經不再以顏色來分類菊花。

我們通常所說的菊花的顏色,或者菊花的花朵,並不是一朵簡單的花朵,一朵菊花是由許多舌狀花和盤狀花組成的。舌狀花爲雌花,因品種不同可由簡單的一輪至繁複的多輪組成,色彩鮮豔亮麗,是花的主色和靈魂。舌狀形的花瓣分爲平、匙、管、畸四類。這些不同種類的花瓣又因爲單瓣重瓣,扁形球形,長絮短絮,平絮卷絮,空心實心,挺直下垂而區分爲不同的種類。花盤(花心)是筒狀花,形小,筒狀花爲兩性花。筒狀花,也就是我們俗稱的花盤,被培育成彩色的“託桂瓣”,筒形的花色有紅、黃、白、紫、粉紅、複色、間色等色系,這些繽紛的顏色裏無一例外地吐出金黃色的花蕊,像簡單的桂花,吐露着芬芳。

菊花雌雄一體,按理說自己也能結籽,但在自然條件下很少結實,是因爲外圍的舌狀花多爲不孕性,而中間筒狀花的雌蕊成熟又早於雄蕊,這就造成了菊花的“自花不孕”。

我這裏還是以菊花的顏色來描述一下菊花的美。菊花一般稱爲金菊,黃色是菊花中顏色最多的菊花,在民間人們也最喜歡金色的菊花,所以菊花又被稱作黃花、黃華、壽客等,在神話傳說中黃色的菊花有吉祥、長壽的含義。在古詩中金色的菊花出現的頻率最多,大多數古詩文都是描寫黃菊的,《禮記·月令篇》的“季節之月,鞠有黃華”,《詩經》裏的容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爲“(蓬,有人解釋說一種野菊花),屈原的“朝飲木蘭之墮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陶淵明的“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懷此貞秀姿,卓爲霜下傑,“黃巢的“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范成大的“寂寞東籬溼露華,依前金靨(yè)照泥沙”,朱淑真的“寧可抱香枝上老,不隨黃葉舞秋風”,劉禹錫的“家家菊盡黃,梁園獨如霜”,白居易的“滿園花菊鬱金香,中有孤叢色似霜”、“耐寒唯有東籬菊,金慄初開曉更清”,李清照的“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廋”……菊花的美已經盡在古人的詩章裏,她們一直在那些優雅的意境裏妖嬈怒放。我最喜歡這種金亮亮的菊花顏色,金菊如果連成一片,在肅殺的秋天裏更爲耀眼,讓人一眼望見心生溫暖,不由得感嘆這種孤標亮節、高雅做霜的生命色彩和姿態,菊花多開於晚秋,又有晚豔、冷香之雅稱。

我們一般常見的白色觀賞菊花大多數爲白毛菊,這樣的菊花都是以冷豔著稱,容易讓人聯想到林青霞的白髮魔女,冷豔、冷酷、冷情。白毛菊的舌狀花瓣多爲捲曲放射性的飛絮,舌狀花瓣像觸角一樣伸向不同的方向,看似雜亂無章,卻被和諧的統一在花托上,白毛獅子、白松針都是她們異化的樣子,這些名字也更形象地讓人產生豐富的聯想。白牡丹的舌狀花瓣則較短,並且統一地呈包圍狀簇擁在一起,開散了之後,花瓣也鬆散開來。白中帶綠的花,或者白中帶黃的花,她們的花瓣像花針一樣,不再呈現舌狀,已經畸變,花尖呈現捲曲,即使捲曲,也要倔強地挺直軀幹,並且都方向一直地捲曲,白鷗逐波、白玉株簾等都是她們美好的名稱。我這裏不由得讚歎中文的詩意,只有中文才能蘊含這麼多的詩意,才能形容出白菊花的中國美。

黃色和白色是菊花最爲常見的顏色,最常見的還有紫色和紅色的菊花。其它顏色的菊花均爲以上花色的變種和演義。在描述菊花的顏色時,我發現單單以顏色來描述菊花,還真的就寫不清楚菊花的美,這裏還要再詳盡地描述一下菊花的形狀,菊花之所以美的讓人心醉,除了顏色,還因爲她千姿百態的妖嬈。我這裏結合平時的認識和蒐集來的知識,詳細地描寫一下菊花的姿態,很多菊花的知識都是前人的功績,我只是一個整理者和轉訴者。菊花按照花的舌瓣瓣形和花形分類,可以分爲平瓣、匙瓣、管瓣、桂瓣、畸瓣五類,前面我們已經簡述過。

平瓣類,就是花瓣較爲平展的一類,這是我們最常見的那些普通菊花,其貌不揚,是隱逸者中的隱逸者。寬帶型,舌狀花寬而平直,有簡單的一至兩輪花瓣,平展直伸或帶狀下垂,盤狀花金色外露,如“帥旗”;荷花型,舌狀花瓣似荷,三至六輪,如觀音之手含抱,盤狀花盛開時外露,如“太液池荷”;芍藥型,舌狀花瓣近乎等長,外輪花瓣直接伸出,內輪花瓣向心攏抱,盤狀花稀少,盛開時不外露或微露,如“綠牡丹”;平盤型,舌狀花瓣多輪至重輪,花瓣直狹平展斜出,外輪瓣長,而中內輪瓣層層縮短,全花頂部稍平,如盤狀,心花正常,盛開時半露或不露,如“紅旗”;翻卷型,舌狀花瓣多輪,間或有狹匙瓣,內翻外卷,盤狀花稀少,盛開時不外露或微露,如“永壽墨”;疊球型,舌狀花瓣多輪,外瓣有匙瓣或管瓣,內輪排列緊密整齊,鱗次櫛比呈球形,或疏鬆呈半圓形,內抱或亂抱,盤狀花稀少,盛開時不外露,如“西廂待月”。

匙瓣類,就是花瓣像湯匙類的菊花,花瓣有卷首的效果,可以承接露水。匙荷型,拱狀匙瓣一至三輪,全花整齊頂平或略呈球狀,心花正常或稀少、露心,如“墨麒麟”;雀舌型,舌狀花多輪至重輪,外輪狹匙瓣直伸,瓣端匙口的底部擴大,端尖形如雀舌,心花發達或稀少,如“金雀”;蜂窩型,舌狀花多輪,短匙瓣,全花呈球形,短小諸瓣近乎直立,排列整齊,露出瓣口如鈴口狀,全形如蜂窩,如“白銀雪球”;蓮座型,舌狀花匙瓣多輪,外輪長、內輪短,內抱呈蓮座形,盤狀花盛開時外露或微露,如“太真含笑”;卷散型,舌狀花多輪,多爲狹長匙瓣或狹平瓣,內輪捲曲,內抱或散抱,外輪長而飄垂,外卷內散,盛開時盤狀花外露或微露,如“平沙落雁”;匙球型,舌狀花匙瓣,間有平瓣,多輪,排列整齊,花瓣內曲,合抱呈球形或外輪下垂,盤狀花稀少,盛開時不外露,如“仙露蟠桃”。

管瓣類,就是花瓣捲曲獨立如管,花的裏外顏色有的爲單一色,有的爲雙色。單管型,舌狀花一至三輪,中粗直管,間或有鉤拱匙瓣,四出輻射如光線狀,心花發達,內輪短曲瓣,似頸飾,如“月明星稀”;翎管型,舌狀花管瓣多輪,中管伸直,內外輪近等長,盤狀花稀少,如“黃香梨”;管盤型,舌狀花中管瓣多輪,外輪長而直伸,內輪短而內曲,盤狀花稀少,如“旭日東昇”;松針型,舌狀花管瓣多輪,細長直射,盤狀花稀少或缺,盛開時不外露,如“白松針”;疏管型,舌狀花管瓣多輪,疏鬆,外輪近等長,盤狀花稀少,如“千尺飛流”;管球型,舌狀花管瓣多輪,彎曲多封頭,旋抱呈球形,盤狀花稀少或缺,盛開時不外露,如“黃夔(kúi)龍”;絲髮型,舌狀花管瓣細管,長而下垂,盤狀花稀少或缺,盛開時不外露,如“十丈珠簾”;飛舞型,舌狀花管瓣疏鬆,外輪長飄垂,內輪漸短內抱,如“硃砂夔龍”;鉤環型,舌狀花管瓣,間有匙瓣、平瓣,多輪,尖端彎曲呈環狀,內抱或外抱,外輪下垂,盤狀顯著,盛開時外露或微露,如“碧玉鉤盤”;貫珠型,舌狀花細管尖端捲曲珠狀,外輪長、平伸或下垂,內輪短,盤狀花稀少,盛開時不外露,如“珠落玉盤”;針管型,舌狀花多輪,主爲細鉤管,四出直伸或下垂,花心稀少或缺,盛開時不露心,如“陽炎”。

桂瓣類,就是盤狀花較爲突出的一類,此種類型的菊花以盤狀花爲主,管狀的花蕊吐出桂花一樣的花心。而舌狀花則退化成可有可無的花瓣,居爲烘托主角的位置。平桂型,舌狀花平瓣一至兩輪,盤狀花顯著管狀,有的呈現出隆起的半圓形,如“銀盤託桂”;匙桂型,舌狀花匙瓣一至兩輪,盤狀花顯著突出,呈現星管狀,如“雀舌託桂”;管桂型,舌狀花管瓣一至兩輪,盤狀花顯著,呈現星管狀,如“蟾宮桂色”;全桂型,全部花瓣爲桂瓣。

畸瓣類,就是舌狀花瓣變成畸形的一類。龍爪型,舌狀花管瓣,間有平瓣,尖端破裂呈龍爪狀,盤狀花稀少或顯著,如“千手觀音”;毛刺型,舌狀花爲平瓣、匙瓣或管瓣,一至多輪,瓣上附有毛刺,盤狀花稀少或顯著,如“麻姑獻瑞”;剪絨型,瓣短寬,尖端開裂,如“黃剪絨”。

這麼多種類的菊花讓人看了容易頭昏眼花,其實掌握了菊花舌瓣花的五種基本類型,就幾乎可以知道菊花的種類了。我們在平日裏欣賞菊花時,並不是考慮菊花的種類,而只是在乎她們那幽靜的美,那種只要賞心悅目即可,這種賞心悅目的美能在一個人的心靈裏產生一種看花非花的喜悅。菊花應該開在陶淵明的東籬下,開在黃巢的長安裏,開在孟浩然的故人莊裏,開在李清照的《醉花陰》裏。在寒潮即將襲來的時候,我在芳村花卉批發市場看見了一叢叢盛開的菊花,還見到了一些未曾見過的菊花,漫步花叢,一一觀賞,對照那些詩意盎然的花名,有一種遇見故人的心領神會和喜悅,那是靈魂與靈魂的遇見,是生命裏的一種偶然與必然。在這個喧囂的時代,讓自己的生命和心靈裏開出一種高潔而孤傲的菊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