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請你來我夢裏散文

媽媽,你若想兒,請你來我夢裏,好嗎?

媽媽,請你來我夢裏散文

媽媽,我多想像兒時一樣,蹲在你的面前趴在你的腿上,天真地看着你,同您說說這些年來我的心裏話,有好多話要對您說,我快憋不住了。我早已過了不惑之年,還像個孩子似的。可在媽媽您面前,我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我離不開媽媽您啊!媽媽,你能我給機會、聽我傾訴嗎?

媽媽,你是在天堂嗎?你這麼善良慈祥,一生任勞任怨,辛勞一輩子。媽媽,你在天堂,但天堂在哪兒呢?我仰望天空,去尋找天堂,天空除了白雲和太陽,什麼都沒有,可能天堂太遙遠了,肉眼看不到吧?

媽媽,你爲什麼急急忙忙離我們而去?我知道,那段時間是你最忙最累的時候,收割黃豆,太陽真毒,像個烤箱,烤得人心煩意躁,回家還得照顧月婆。那天是你最煩躁最黑暗的日子,也是你最痛苦的日子,雖烈日炎炎,你卻冷如冰窖。你受了太多的委屈,一生的委屈,一生的容忍,一生的退讓,一生的懦弱,終於在那一天那一刻徹底爆發了!你太激動了,你奮起反抗,你竭斯底裏,你拿起打黃豆的耙子憤怒地砸向父親,你的手在顫抖,劇烈地抖動。你的反常行爲,沒引起父親的注意,父親還像往常一樣絲毫不憐憫你,不去理解你,不去體貼你。在你再次踢他時,他抓住你的一隻腳順勢一拉,你站立不穩摔倒在地,後腦撞地,眼冒金星。接着還發生一些事情,讓你火上澆油,讓你更加心灰意冷、傷心欲絕。你不顧一切,不顧一直放心不下的我,毫不留戀人世間,用那種無比痛苦的方式殘忍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在那個炎熱的夏天,在那個黑色的暑假,趁我外出沒在你身邊時,就悄悄地離我遠去了。離開時,你一定很痛苦,嘴裏、脖子、牀上都是一堆堆難聞的刺鼻的白色泡沫。一想起,我就欲哭無淚、心如刀絞。可媽媽你手裏還緊緊揣着給我攢的學費,掰都掰不開,臨走時,你還是丟不下我。

我在城郊給別人打禾掙學費,當堂哥告訴你的噩耗時,我傻了,我不相信這是真的,我不相信媽媽你如此絕情,會離我而去。當我急忙趕到家裏,被當時的場景驚呆了,媽媽你確實離我們遠去了,這是真的。我再也控制不住,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感情像泄了閘的洪水傾泄而下,我的世界一片汪洋、一片灰暗。父親陪着哭,姐姐陪着哭,我們三人哭成一片。

我捶胸頓足、懊悔萬分。想起前幾天,你與我一起在地裏幹活時,你鬱鬱寡歡、心神不定、魂不守舍,你說我已長大了,你可以無牽無掛離開了。我以爲你在戲言,沒有當真,沒往心裏去,沒去多想,還傻乎乎地說自己沒長大呢。其實,你在給我暗示,我卻,我卻……悔不該啊,悔不該去打什麼禾,掙什麼學費!

那些天我神情恍惚,沉浸在悲痛之中,總不相信媽媽你已離我遠去。一閉上眼,全是你的音容笑貌。媽媽,我感到你就在我面前,時刻在注視着我,而當我搜尋你的`身影時卻總是找不見你。媽媽,你變得喜歡作迷藏,總讓我找不見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我在堂屋斫豬草時,這也是媽媽你常斫豬草的地方,現在你不在換成我了,我想你肯定在我身後,一回頭你卻不在。我切破了手指,流了很多血,可我不覺得疼,只要能看到媽媽你,我不怪你。我去挑水時,你走在我的後面,當我回頭看你時,什麼也沒有,你似乎在我前面,可前面也沒有你,我四處張望想喊你時,只有山谷清晰的迴應——媽媽。晚上,青燈旁,我凝視豆大的燈光,出神發呆,我想你會來的,會出現的。不管媽媽你以什麼形狀出現,披頭散髮,青面獠牙,兇形惡煞,我都不怕,我想你也不會這樣。只要你出現,只要能看到你,什麼都行。

媽媽,我很後悔那次沒有保護你,連起碼的一句公道話都沒說。你還記得嗎?大概高二的一個寒假,熬紅薯糖,你錯把水倒進鍋裏,當父親的柴塊揮向你背部時,我就在竈前,正往竈堂裏添柴。你疼得眼淚直流,與父親吵起來,哭得很傷心。我太傻太傻了,沒有幫你擋住那揮舞的柴塊,連一句話都沒有,哪怕與父親幫你吵幾句,只愣愣地看着。一想起來,就很後悔,我多沒用,保護不了你。其實,我也怕父親,怕他的爆脾氣。

一次次的爭吵,就像戰爭硝煙瀰漫,不得安寧;一次次的辱罵,就像一隻只利箭,無情地射進你心裏,傷心無比,疼痛無比;一次次拳腳砸向你踢向你,你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傷痕累累,你心驚膽戰。媽,你一味的忍讓,一味的退讓,一味的靜默,結果一次比一次厲害,一次比一次變本加厲。這一切,你從不向我說起,一人默默承受,怕影響我學習。我聽鄰居說起,聽二孃(媽的親妹妹,嫁給二叔)說起,她們很同情你,都滴眼淚。我義憤填膺,心裏無比悲涼,我可憐的媽媽,那時我恨父親,恨世道太不公平,對媽媽你太不公平。我可毫無辦法,無能爲力。我甚至想,你們乾脆離了算了,那怕分居,總比這個強。你們從小在一起,不是什麼青梅竹馬,沒有一點感情。沒有感情的婚姻,是不幸的婚姻,不幸的婚姻帶來不幸的人生。我一直不明白,夫妻間不是情人就是仇人。男人打老婆算什麼本事,有本事就別打女人。當時爺爺奶奶是怎麼想的,你也太聽話、太懦弱,從來沒想到反抗。

你常常怨姥姥,也只能怨姥姥,怨姥姥把你嫁給了父親。姥姥對我說起時,那時你已走了,姥姥傷心欲絕,淚流不止,姥姥也很後悔,她親眼目睹了自已最大的最孝順的女兒的不幸的一生,能不後悔麼?白髮人送黑髮人,她更傷心欲絕。媽媽,還有一件耿耿於懷的事,一直縈繞在的心裏。高三的時候,一天你坐在門檻上,暗自邊流淚邊嘆惜,被奶奶撞見了。奶奶問你怎麼了,你說家裏多日沒米了,好幾天沒吃飽過,多想吃頓飽飯。那段時間家裏蓋了新房,又娶進兒媳婦,家裏捉襟見肘,青黃不接。可你從不對我提起,每次回家總留給我好吃的,而自己卻餓肚子。媽媽你把一切苦痛藏得太深,我應該想到家裏的情況,卻一點沒覺察到,只怪我想得太簡單。一想起媽媽你倚門嘆惜的情景,我百爪撓心、火辣辣的痛、揪心的疼。

媽媽,你走得太急了,你若再熬了幾年,就會過上好日子了。你若不願同父親過,可以與我住在一起,來縣城享享清福,我侍候你、贍養你、孝順你。我考上了學校,參加了工作,雖然在外省,但你兒媳人不錯,定能相處和睦,定能孝順你。大哥前年蓋了新房,三層樓的平房,裝修得很不錯,二哥三哥在礦上上班。四個孫子三個孫女都大了,你若在,你早已是婆婆了,玄孫繞膝,四世同堂,可盡享天倫之樂啊!

父親身體還好。你可能不願提及他,但這麼多年了,不知你還恨他不?能原諒他不?媽媽,自從你離開我們去了天堂以後,父親就一個人生活,孤苦伶仃,生病了沒人照顧。我一直在外地工作,前些年哥哥嫂嫂他們都在廣東打工,就父親在家,一開始帶孫女春上學。春,你可能有點印象,你走時她還沒滿月。春長大後,也去打工去了,只剩下父親一個人在家,家裏所有的田所有的地,由父親一人耕種,非常辛苦。我每次回家,家裏雖然是兩層樓的平房,但屋內十分凌亂。每每看到父親憔悴而又忙碌的身影,我覺得父親也很可憐。這麼多年來,父親很後悔,每逢你的忌日,總要給你供飯燒紙,燒很多很多,父親說你在那邊不能缺錢花。給你的錢你收到了沒有?父親說,他知道你回家了,你不放心,會經常回來看看。你可能是一縷不平常的風,可能是家裏一個異常的響動,悄悄進入父親的夢裏,總之,父親能感覺到你回家了。現在,我早已不恨父親了。千錯萬錯,他畢竟是我父親,生我養我的父親,再多的怨言、再多的怨恨也說不出口。我要好好地孝敬他、贍養他。暑假,我陪他去了北京,玩了一趟,他很高興,照了相片,四處炫耀。媽,你不會見怪吧?

最遺憾的是沒有留下媽媽您的相片,一張都沒有。媽媽,對不起!您的音容笑貌,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我害怕,再過三十年或四十年,以至更久,會想不起您的容貌來。於是,我努力去尋找,使勁去回憶,想永遠讓您留在我的腦海深處。我去看望二孃和姨媽,您的兩個親妹妹,應該與您相像,可她們與您又不像,這叫我怎麼辦呢?媽媽,我好久沒夢見您了,是否天堂太遙遠,遠得連夢裏都來不了。

媽媽,您若想兒,請您來我夢裏,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