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恆久綿長散文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何至哉?雞棲於塒,日之夕矣,牛羊下來”,讀至《詩經—君子于役》中這一句,便浮現出一幅畫面,黃昏下,一婦人看着家雞進籠,牛羊入欄,擡頭望遠,想着行役的夫君何時回家。夕陽分外牽動人的思緒,期間,我看到的是思婦守望着役人。

守望恆久綿長散文

守望,總是這般恆久綿長。

守望是什麼?守望是一個老母將田間的辣椒摘來洗淨曬乾剁成粉,託人帶給在遠方辛勤養家的兒女;守望是一個爺爺挑出從樹上摘下的最新鮮最多汁最酸甜的橘,放入大陶罐中保留給在外求學歸來的孫兒;守望是余光中筆下的一枚小小郵票,一張窄窄船票,一方矮矮墳墓和一灣淺淺的海峽。

守望總是一份情,總在流轉,隨時空而永恆。

在我很小的時候,爲了養家,父母都是外出工作的,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多半是在過年時節。過完年,各家的父母就都會收拾行李,向家人告別,帶着對新一年的美好祈盼,登上遠行的車。那一個早晨,小山村很清很靜,地面是一層白雪,雪上有腳印,雪面上還躺着一些鞭炮的火紅碎屑。汽車笛鳴,可以想象它緩行而來,不一會兒,它就出現在拐角,近了。穿得厚厚的,母親一手提着一個行李袋,另一手揹着一個行李包,跺跺腳,哈了口氣,對我說,崽,車來了,你快回去吧,外邊冷,別冷壞了,回去再睡一覺。“嚓”,車停了,門開了,母親三兩步上去,回過身,半探着身子往外衝我揮手,“快回去吧!”。車開走了,我臉蛋通紅,眼淚唰唰地流,用袖子塗抹着,盯着車消失在拐角。

後來年歲漸長,在家中老人的.教誨下,知道父母在外工作的不易。上中學了,暑假裏,就有機會去父母工作的地方,和他們團聚。那一段假日,父母窮其力照顧我,吃喝玩樂。越來越懂事了,就會幫助父母工作,瞭解他們在外工作生活的環境,並激勵自己要好好努力不讓他們失望。記得那一次暑假回來,下着雨,母親送我。到了車站,母親爲我買好車票,給我放好行李,不住地叮囑我在車上照顧好自己。車過不久就要開動,母親下車,眼通紅。在車鋪上回想着那一段暑假日子,低着頭啜泣,不去動那裝有飲用水和零食的口袋,只是很固執地想着,這是母親打的結,存留着母親的溫暖與餘熱。突然,旁人牽扯我一角,示意我往車外看,原來,是母親。母親踮起腳尖才勉強露出半個腦袋在車窗外,她眼睛通紅着,手裏揮動着一瓶八寶粥,嘴不停張動着,在車內,隔了窗,聽不清。我起身飛衝向車門,母親跑到車門,遞給我那一瓶八寶粥,讓我路上餓了就吃,我只能抽噎着不住地點頭。車開動了,母親站立的身影越來越小。一個背影,使朱自清潸然淚下,一瓶八寶,讓我永生難忘。

長大了,帶着自己的夢想帶着父母的希望,走出了小山村,來到了大城市。而父母,年歲愈老,收拾行李離開了他們在外漂泊暫駐的工作地,回到了他們的根所在的地方,回到了他們老年要安身的地方。角色輪轉,家門前,他們守聽着車的鳴笛,我提着行李,道一聲,“你們回屋吧,我去了啊!”,向着窗戶揮手,他們望着車行走的方向,守望着車中人的歸來。我明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責任,一輩人有一輩人的追求,守望,總在其間牽繞。

守望是一份情,在出行中綿長輪轉,亙古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