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歡喜散文

有些人,有些愛,就像自然風景。

寂靜歡喜散文

沈從文寫給張兆和的情書說,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張兆和曾三番拒絕,沈從文就是愛,一味地愛。這樣的愛對女人而言,無疑是最美的風景,若正好喜歡,這愛便近乎神聖了。葉兆言的小說《一九三七年的愛情》裏丁問漁對雨媛的愛也是這樣的'神聖,“他只想付出和表達,不在乎回報和結果,只要能愛就心滿意足,只要能愛就萬念俱灰”。

這樣的風景是稀世的好,那種好,不但是對被愛的人來說,更是對付出的人來說。付出時心地明朗,無牽無掛,就像一首詩中的最後四個字,“寂靜歡喜”。

張茂淵對李開弟的愛,也有着寂靜的力量。張愛玲曾在《姑姑語錄》中提到張茂淵的一方淡紅色的披霞,那是姑姑與李開弟的定情物,姑姑一直珍藏身邊。在《姑姑語錄》的最後,張愛玲寫她嘆了口氣,說:“看着這塊披霞,使人覺得生命沒有意義。”是的,太過細碎的時光,輾轉半個世紀,日光清瘦的歲月,披霞能擋幾許素寒薄意。

看過一個作者寫這曠世情愛,說“時間已將無數事件濃縮成珠,保存下來,留給兩個相愛的人,一起在黃昏裏細數,哪些是雲捲雲舒下淡淡的喜悅,哪些是車馬喧囂聲中思念的悠長,還有那些紅塵往事與年輕過的容顏”。看着心中描起錦緞畫卷,彷彿前塵往事都被繡上花好月圓,明媚風光。大幅的山河美意,草木蔥蘢,澗溪清流,兩個身影,掩隱花木中,春風和暢,秋水泛波,都不忍心呼吸,明月也不敢別枝,怕驚了雀,擾了這一卷亮麗的愛。

可是這一卷錦,到底是涼的。人這一愛,唯一枝可依,可又無所依附,只有空蕩蕩的歲月,盼老的心都有了,到底是涼了又涼。可是張茂淵就這樣在一幅畫卷裏,清悠自持,自成一景。

不甘有過的吧?心涼也有過的吧?空身50年,78歲成爲他的新娘,這最後的風景,芳華暮春,能看的人也只有自己了。

面對一處賞心的風景,眼裏春花爛漫,心裏蝶舞蜂鳴,但於驚心動魄的那一刻,迎來的是一下刻的靜默,繼而會心一笑,滿心滿意。這樣就很好。人也是一處風景,大不同的是,太過於動心動肺,計較糾結,難有這樣的自賞安靜,所以浮躁襲來,針刺眼目,心生瘡痍,繼而風景不再。

我曾想寫一篇豔麗的小說,“我”在她離開之後,守着窗臺,養些花草,要半窗薔薇,旖旎地開;四壁簡樸,掛一件桃紅色毛衣。這一室,一人,風光無限,人物繁華;寂靜時,與毛衣跳舞。這故事之外,可能她曾有過深愛,她曾渴望與一個人穿過的毛衣過一輩子的冬天。即使不被深愛,“我”仍願意,心融朗月,目濯空花,寂靜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