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老朋友,也是這樣的女子散文隨筆

那天心情莫名地糟糕,在圖書館浪費了大半天時間,終於揹着書包離去,奔向北區老館。每次心情糟糕的時候,我都喜歡到那一樣排排書架上尋找,上下蒐羅,發現自己喜歡的書時的欣喜在一本一本的書中累積起來,最後心情就會好得想要飛到書裏,變成一行行有生命的文字。

是這樣的老朋友,也是這樣的女子散文隨筆

在我踏進老館,在二樓右邊那間空蕩蕩的只有一排排空書架的屋子裏,一擡頭,便看見古舊寬大的窗外,那一片竹林,清瘦挺拔,茂密蔥蘢,寂寂然如華蓋,卻又不僅如此。入冬了,依然是無盡的綠色在流動,在流溢,突然就看得出神了。想起雪小禪的文字裏時常出現的“蒼綠”這個詞,心裏有了會意。然而又不僅僅是蒼綠,還有無限的生命的張力和柔韌在灰色的空氣中蔓延……那天是母校110週年校慶的日子,也許那片竹林亦是某種象徵,厚重蒼綠,卻依舊年輕飛揚……

上一段文字發表在空間裏配了圖,幽綠的靜謐在視線中蔓延。晚上看到林發來的消息:婷婷,最近你的文字很有感觸(擁抱表情)。有沒有考慮過寫古詩呢?

心裏突然一陣歡喜。只是偶然遇到的那一窗景色,內心動容,有了領悟,才發了動態。只是得到這位老同學的讚歎,很是驚喜。是太久不曾聯繫的老朋友,高中同過桌。她是我們班上的一朵奇葩,文學天賦過人,語文和英語好得讓人驚羨,但數學和地理卻在暗無天日的谷底,成爲致命的傷,一直苦苦掙扎。或許對於文字和語言太過敏感的人,對於邏輯性的東西天生有一種缺乏。百般刻苦,幾近瘋狂的她一直不畏老師和同學的眼光,孤僻、固執地花全部時間在數學和地理上,無論在什麼課上,都可以看見她像發瘋一樣在焦慮、着魔般地寫那些數學和地理作業。一直獨來獨往,每次吃飯幾分鐘就可以解決,吃完後,就跑回教室,繼續做題。那種發瘋瘋狂的投入狀態,幾近讓我們驚呆。所幸的是,她的努力最後終於獲得了回報,數學成績很理想,上了一本,進了南大的漢語言文學專業。

我們於是在QQ上聊了一陣。她說她在學寫古詩。我說發一首來讀讀。她發的是《讀桃源記》:

倚石靜聽水流聲,清暉斜落南山深。

桃源應是難尋覓,空對無弦一尾琴。

我不禁說到:“很有餘味,想起了王維的詩,最後一句很妙,留給人思考的空間。”

她繼續說:“第二句南處應改爲仄聲,要改,暮和碧,哪個更好呢?”

“我以爲暮更有意境。”

……

我們的聊天繼續下去,談到韻律,談到以後的路。我說我不喜歡寫古詩,只喜歡讀,總感覺束縛太多,她也有同感。她可以保研,古文學專業。我想考外國文學,但還沒有定下來。她再次說:“你的散文寫得很有意境,拍的照片也有深意。”我懂她的意思,但我知道我要努力的還很多。“平時也是偶有所感,喜歡平常的景物和文字……”十一點,互道了晚安後,我內心依然充溢着一種不曾有的愉悅感,濃郁得有如那片蒼綠的竹林。多這麼好的朋友,慶幸我在高中最單純無知的歲月與她相識。

往事又浮上來。與她最深的接觸是在大學聯考後。不記得是因了什麼,那次約了去她家。和她聊起張愛玲,《甄嬛傳》,眉語裏有深情。我們聊了很多,感於她的文學才賦,只深覺自己的無知。她把《飄》《多少恨》和一本人民文學借給我,還幫我在網上買了幾本書。那時的我,對別人給予的精神上的饋贈,總是很小心地放之心底,不會輕易拿出來訴說,但藏於心底,卻未曾遺漏。我深刻地記得她推薦給我看的《六日晚餐》的故事情節——那篇短小卻精悍的小說,是我喜歡的風格。還有張愛玲的《多少恨》。而那兩本最厚的《飄》,我硬是拖到大一纔看完,卻喜歡到迫不及待想找人分享。

大概是精神太過貧瘠,所擁有的朋友能夠稱得上知心的實在不多,所以在僅有的'那幾個朋友中,幾句知心溫暖的話,便可以一直記於心底。以至於內心寂寥的時刻,它們就時常自顧自地冒出來,像寒冷冬天裏,蒼茫雪原上,冉冉升起的太陽,還有夜間流浪的月光和釘在夜幕中的繁星。我這樣地歡喜,細數着這些,沙子一般的細緻如時間的質感在指尖淌過,溫暖殘存。我擁抱着這些溫暖,以至於感動得熱淚盈眶,如同歌裏唱着的:“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和會流淚的眼睛,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越過謊言去擁抱你。”而我爲着這樣一行淚,寫下時光深處的記憶。

那晚進去她的空間,本想看看她的近況,卻發現她的空間什麼都沒有,屏幕上除了系統的文字外,只剩下一大片的空白,有被清除的痕跡。也不是不知道她是不經常在網上活躍的人,不會將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安放在這些喧囂,浮躁又空洞的虛無網絡,流於形式。所以也便不會覺得不可思議了。但我依然在自己的空間留言裏寫到:許久不曾聯繫的老朋友,不經意間聊一回,卻覺得像是飲一杯老酒,口齒醇香的餘味都在字裏行間繚繞。那份彼此都懂得的心意,許多年後仍不會變……想着這樣多好,世間的美好情誼莫過於此了。

是這樣的老朋友,也是這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