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散文: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讓我住在農村。院子裏有一塊兒空地,我可以一邊向鄰里討教一邊學着種些瓜果蔬菜什麼的,即使只是種了幾棵指甲草,也可以點綴一下空曠得顯得荒涼的院子。也可能是侍弄了幾個月,仍然是“草盛豆苗稀”的慘景,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唉,誰叫我笨呢?百事不成。不過仍然可以自娛自樂,積累一些經驗教訓嘛。我還要養一隻小貓、一隻小狗。小貓叫古哈特,小狗叫福潤德。在我偷懶享受日光浴時,古哈特眯着眼睡在我的懷裏,比我還安逸;福潤德呢,臥在躺椅的旁邊,耳朵貼着地面,稍有些動靜,它就豎起耳朵擡起頭來,狗命就是賤。我們仨沒有誰注意光影移動,直到太陽西落,月亮東昇,星星們調皮地眨眼也不起不動。屋裏呢,有我的一個專用澡池子,不大,卻不耽誤泡澡。每每躺進去,享受着溫情的水的圍裹與撫摸,感覺那一顆顆晶瑩的水滴在肌膚上潤潤地滑落,甭提多舒服。這時候,外面有強烈的陽光,我的花兒們草兒們,正急頭怪臉地將我嗔責。

經典散文: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我要到草原上住一段時間。雖然我笨到不能騎馬,但是我可以看那些生於斯長於斯的男人女人跨上馬背縱鞭馳騁。當他們矯健的身姿離西天的晚霞越來越近,大地變得一片嫣紅,我要細細打量這無邊無際地漸暗漸黑的草地,草地上蕩起的一陣陣飛塵,飛塵上空籠着的圓形的穹頂,穹頂上綴着的月亮和星星。我嗅到混着泥土味兒的草兒的味道,是風兒將這種味道擄掠到我的氈房,四下裏沒有城市的喧囂,只有蟲鳴、牛羊挪動身子、馬蹄叩擊地面的聲兒。我坐在氈毯上一邊喝着馬奶酒一邊聽牧人們聊着他們在小河邊飲馬時看到幾匹野馬打趣的`情景。

如果可以,我和孩子們一起到樹林裏採蘑菇。雨後初晴,地面溼滑,我們走得很小心。孩子們大聲地說笑着,突然,留我一個人在後面,飛也似的跑到一棵又一棵大樹下,用稚嫩的小手撥開厚厚的溼溼的落葉腐枝,小小的蘑菇就露出了大大的腦袋。孩子們特別耐心地將它拔下放進背上的竹簍,又飛快地跑向下一棵樹。我呢,身體老邁,行動遲緩,大半天才採得三兩個。可是,我依然開心。我嗅到了樹林裏清新的空氣,聽到了各種鳥兒的婉轉的啼鳴,看到了孩童們無拘無束的奔跑,還有一隻小鹿被驚嚇倏地轉身離去的身形。地面上被我們踩出了一條彎彎曲曲的泥徑,這就暴露了我們大半天來的行蹤。

如果可以,我要每天傍晚沿着一片片莊稼地散步。路上沒有大車匆匆而過發出的咻咻的聲音,更沒有那揚起的漫天灰塵落滿我的眼鏡、額頭,還有肩上披着的長長的發。我可以慢慢地走着,邊看麥呀、玉米呀、大豆呀長勢喜人的樣兒,地面上因爲幾天前下的一場雨還有些溼潤,各種草兒就趁機探出了頭。它們很小心地張望着,唯恐一張鋒利的鋤頭劈頭蓋臉而來,好傢伙,躲都躲不及。還好,這會兒,沒有農人的身影,他們這個鐘點大多在家裏享受晚餐呢,餐桌上少不了一盤醃蘿蔔絲兒。草們想着這些的時候就有幾分安心了,於是放心大膽地伸伸懶腰站起來了,它們真是羨慕那些莊稼,唉,爲什麼自己會是一株草呢?

如果可以,我要再回到以前的歲月。那時我住在破舊的磚瓦房裏,屋裏的地面沒有封上水泥,掃地的時候,幾掃帚下去就掃了一層土,要趕緊拿傢伙鏟去,否則,我瘦瘦的胳膊就再也掃不動了。冬天,我和家人圍坐在火爐旁,一邊聞着爐膛裏烤的紅薯散發出的濃濃的甜香,“再有十幾分鍾就可以吃了”,媽媽看着我的饞相安慰我說。夏天,我的小牀上掛着蚊帳,蚊帳是粉色的,可是我躺在裏面憋悶,就嚷着非要去掉這個多事的傢伙。

“我要睡到平房上,那上面涼快,又沒有蚊子。”我大叫着。

“不行,你是女孩兒,大了,睡上面不好。你哥哥可以。你睡屋裏。”媽媽語氣堅決。

我幾乎要氣得流淚了,尤其是看着哥哥幸災樂禍的樣子,真想揍他一頓。

秋天,我會從樹上打幾個棗子吃,樣子不怎麼地,卻甜死個人嘞。再過幾日,花生收穫了,幾大車花生拉到院子裏堆放着,顆顆飽滿喜人,但我不能多吃,會拉肚子的。冬天有雪的早晨,我們一邊掃雪一邊堆雪人,也堆不成什麼樣兒,就是圖個高興。寒風呼嘯的時候,我會盼着春節的到來,到時候就有新衣服穿,還可以吃瓜子。口袋裏呢,老是裝着幾顆糖果,是捨不得吃特意留的。就是不喜歡把手泡在冷水裏洗菜,手凍得像兩隻紅蘿蔔,再說了,年年洗這麼多菜,總是吃不完,爲什麼不少洗一些呢?心裏想着,卻沒敢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