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妹宣佈減肥的第二天，老媽熬了羊肉湯。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隨後幾天將會上場的還有紅燒排骨、土豆大盤雞、水煮肉片、梅菜扣肉……
對老媽這種明目張膽的破壞行爲，小妹只能哀嘆一聲，繳械開吃。
小妹是易胖體質，減肥要面臨的阻力萬萬千，而其中最難攻克的，無疑是老媽的廚房。
老媽的廚房是隱藏在民間的魔法屋，灰不溜秋的食材拎進去，很快就變成色香味俱全的佳餚，引誘我們的舌頭，溫暖我們的身體。
湯足飯飽，小妹發愁地噘着嘴：“這個假期又胖了好幾斤。”
望着被掃蕩一空的碗盤，老媽笑得一臉滿足，但也不忘安慰：“沒事，放假偶爾吃一回，回學校再減肥吧！”
其實哪裏是偶爾，女兒在家的每一天對父母來說都是節日，需盛宴以待。
我上學的時候，爸媽也總是這樣，彷彿在他們眼裏，上學是如修行一般的苦差，只有回到家才能吃飽喝足。
也只有我們回到家，坐在餐桌邊大快朵頤，爸媽才能放下心來。
兒行千里母擔憂，於是普天之下的慈母都搭建了一處神祕又神奇廚房，酸甜苦辣鹹在其中變化萬千，演化成一份剪不斷的印記，叫做“家的味道”。
這味道或許不完美，在遊子心中卻蘊含橫掃千軍的力量。
天長日久，長成鄉愁，思之如狂，夙夜難寐。
所以，要減肥？醒醒吧，別試圖挑戰老媽廚房的魔力。
02
老媽的廚房讓小妹的減肥計劃泡湯，但更厲害的是，小妹放寒假，老媽的.體重也逐漸攀升。
老媽既憂愁又迷茫，不知問題出在了哪裏：“好吃的明明都給你們了，我怎麼也胖了？”
帶着同樣的疑問，我開始認真觀察她的飲食，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祕密。
老媽做葷菜是一絕，尤其是大菜，就拿魚來說，紅燒清蒸醋溜樣樣拿手，魚的品種不同，做法也各有千秋。
“草魚要清蒸，鯉魚要紅燒。”老媽如數家珍。
但無論什麼魚、怎麼做，她都幾乎不吃。
老媽先是把魚頭魚尾夾給老爸，然後左一塊好肉夾給我，右一塊好肉夾給小妹，左一塊好肉夾給小妹，右一塊好肉夾給我，如此循環。
不知不覺，盤子裏只剩骨架和碎魚肉，老媽終於拿起筷子。菜吃得少，主食自然吃得多些，豈有不胖之理？
然而這還不算完，老媽的廚房還有個大bug，就是出產的菜量總是遠遠超出我們的食量。
對此，老媽的說法是：“吃得盆光碗淨，肯定有人沒吃夠，只有剩下了才說明每個人都吃飽了。”
可剩下的飯菜怎麼辦？
“倒了吧！”我說。
“好好的東西，倒了多可惜！”老媽白了我一眼，“兩口就吃了。你們不是學過嗎？粒粒皆辛苦！”
於是，我們不可承受之“辛苦”，只能由老媽一力承擔。久而久之，積“粒粒”成“肉肉”，老媽的肚子上浮現出一層結實的“游泳圈”。
中年老媽之煩惱，原是可解之症，我決定對症下藥。
之後，當老媽試圖將最好的排骨最嫩的雞肉夾給我時，我一個反手就放在了她碗裏。
老媽不由分說又送了回來，嘴上振振有詞：“我都這麼胖了，快別耽誤我減肥了！”
03
結婚以後的每一天，我都在思念老媽的廚房，雖然週末經常回家蹭飯，但躁動的味蕾遠遠得不到充足的撫慰。
那天，在父母家附近辦公事，結束時間早，趕得上回去吃午飯，我立刻欣喜地掏出手機準備撥電話。轉念一想，提前預約必然勞師動衆，不如突然襲擊，順便給他們一個驚喜。
進門時，爸媽正在吃飯。發覺我在觀察餐桌，老媽頗有點解釋的意思：“我和你爸現在都追求健康飲食，吃得簡單。你要回來怎麼不早說呢？什麼都沒買。”
爸媽在吃的，是清水煮的白菜豆腐蘿蔔，的確很健康，健康得不像老媽的手藝。爲什麼在我印象裏，家裏餐餐都是大魚大肉呢？
“吃這個真是太好啦！我正減肥呢，就怕你們搞陰謀破壞！”我盡力笑得自然，故意說，“這下終於可以飽餐一頓，還沒有負罪感，簡直完美。”
老媽顯然識破了我浮誇的演技，拐進廚房鼓搗了一陣才端出菜來。這老阿姨讓人說什麼好呢？硬是從冰箱裏翻出半包吃火鍋剩下的肥牛卷，單單給我加了一份。
真別說，簡單的水煮菜因爲出自那個神祕的小空間，也美味得不像話，我三下五除二就幹掉了一大碗。
“好吃？”
“超好吃！”
“那就好，鍋裏還有，專門給你留的。”
人算不如廚房算，我的節食計劃不得不暫時擱置了。我打了個飽嗝，撫摸着自己鼓鼓的胃朗聲說：“還是老媽懂我！”
在爸媽的笑容裏，我彷彿又回到兒時，成了她們掌心上一枚小小的女兒。
就像媽媽總唸叨的，無論我們長到多大，在她眼裏都是孩子。其實，無論我懂了多少事，都想在他們身邊迴歸天真的樣子。
04
人說，上帝不能陪伴在每個人身邊，但又不忍他們缺少愛，所以創造了母親。
她們臨行密密縫，她們意恐遲遲歸，她們將一蔬一飯都做成不說出口的深情。
想起韓劇《請回答1988》裏的一個橋段。溫暖的男孩善宇，有一位廚藝相當糟糕的老媽。
有一次，他帶便當去學校，同學看見是火腿，興奮地夾起一塊入口，轉身就吐了。
但善宇從不挑剔，每次都欣欣然將便當吃光，好讓媽媽以爲她是料理大王。
你瞧，媽媽的廚藝即使不那麼高明，也同樣具備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在她和她的廚房面前，時而不能，時而不願，時而不忍。
你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乖乖的，一口一口，將自己喂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