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迎春瑞雪飄優美散文

“大寒”匆匆已過,“立春”姍姍來遲,在這臘月的下旬時分,一道強烈的寒流,衝破了北極的氣候防線,悄然來到了寶島臺灣。

寒流迎春瑞雪飄優美散文

寒流,它染白了大小山頭,它冰凍了普羅大地,讓習慣於溫暖天氣的人們,真正見識到了所謂的嚴寒冬天。平地寒氣逼人,叢山大雪紛飛,驚豔着每個人的不同視野。在這屬於亞熱帶地區的臺灣,在這長年高溫豔陽的高雄,此番低溫酷寒的景象,的確是歷來所少見。天寒地凍,儼然成了臺灣最近天氣的代名詞。

桂花欣欣向榮,甘薯垂垂落葉。一樣的大地場景,兩類的生態映象,交互鋪陳、更迭幻化,共同譜寫出一段多樣化的自然生命風華……

寒流復冷雨,雨絲因雪飄,臺灣很多的高山和淺谷,都在這一波的寒流之中,飄下了難得一見的瑞雪。而在平地地區,雖然氣溫還在攝氏零度以上,可是卻有一些地方已經等不及了,而紛紛降下了有着小雪花之稱的“霰”。只是,對這些亞熱帶地區的人們而言,可謂是雪、霰難分了。

霰並非是雪,可是由於它看起來很像雪,所以常被誤認爲是天空降雪,而這次寒流中的臺灣,一般所見到的雪白景象,其實就是霰而非雪。因爲,雪花必須在零度低溫以下,纔會紛飛飄落。雪是輕盈飄逸的,形狀呈六角形的結晶體,落下來時是無聲的,因此常見有人以“雪落無聲”來形容。

但是,下霰的時候,通常會有滴滴答答的聲音。因爲霰在高空凝結之後,在降落的過程之中,常會因爲氣溫不夠低,會有一部分融化的現象,導致無法像雪一樣維持原先的形狀,而呈現不規則形狀的晶體。霰爲一種白色不透明,雖然結構與雪相似,但質軟易碎,屬於未結凍的狀態,通常於下雪前或下雪時出現。

這波寒流,系屬於溼冷的天氣型態。因此,在這綿綿的細雨中,那大氣充足的溼度,也隨之盡興地演繹出臺灣山區難得一見的悠悠雪白景緻,就連一些高度僅及三百公尺左右的山峯,也都意外地降霰或飄雪了。各大小山區陸續飄雪的訊息,隨之瘋狂了各地賞雪的人士,也意外地分散了一些準備前往合歡山賞雪的壅塞人潮。

晉代謝道蘊〈詠雪聯句〉中曾寫道:“白雪紛紛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風起。”把下雪比作柳絮隨風吹滿地,這樣的冷熱雪白比喻,的確很有特點。元代詩人黃庚的〈雪〉,也有“江山不夜月千里,天地無私玉萬家”的詩句。他把雪比作玉,以玉描繪家家戶戶屋頂上的雪景,感覺是多麼的潔淨、明亮;而大雪覆蓋下的村莊,又是多麼像一幅淡遠朦朧的大地水墨畫。

唐代詩人白居易的〈夜雪〉:“已訝衾枕冷,復見窗戶明。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在這首詩中,他從感覺、視覺、聽覺的三種角度,生動傳神地潑墨出一場心靈交會之中的夜雪,風格凝重古樸,清新而淡雅。透過對這一雪中景緻的描繪,讓人似乎有着親臨其境的特殊感受。

當然,雪也可以用來比喻心志、傳達心思。這其中最有名的,當然系屬唐代詩人柳宗元的〈江雪〉了──“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在那樣的大地雪景之中,在那番的人生境界裏面,那種在天地之間“獨釣寒江雪”的心靈意境,着實可以讓人從中細細品味箇中所蘊涵的心韻。

迎向着這一波的強烈寒流,那些一窩蜂上山逐雪的人士,除了建構幾個雪人,拍些人物雪景,藉以滿足那種我曾在大雪紛飛之中,到此一遊的炫耀心態之外,在他們的心目之中,未知是否還留存有幾許對大地自然的詩情畫意?

清晨,纔剛踏出戶外,就立即感受到那冰凍刺骨的感覺。攝氏六度,在這南臺灣的高雄,簡直有些不可思議。然而,北部的新竹地區,平地溫度卻已經下降至三度左右。看着由電視新所播放的畫面,臺北近郊的陽明山、紗帽山飄雪了,白濛濛的雪花,覆蓋整個樹梢枝頭,形成一幅有如國畫的山林雪景,只是那雪白的程度,和大雪紛飛之後的場景,仍有着明顯的差別而已。

僅是相隔着一天的時間,就在前一天,同樣的清晨七點,我也騎着機車、帶着口罩,在安全帽的護衛之下,赤手前往慈濟的高雄靜思堂。天空飄着細雨,雨落手背之際,雖然有着明顯的冰凍感覺,但自認寒氣尚堪忍受,所以也沒有再行戴上手套。可是今天清晨的情況就明顯不同了,纔剛剛踏出門外,陣陣的寒風立即迎面襲來,一股冰凍的寒意,立即涌上心頭,讓人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好冷喔!”這是我的心頭的第一個椎心感受。

同樣的六度氣溫,相同的清晨時分,兩年前我也曾經在江蘇的蘇州,首度遇到這麼低的大地溫度。所不同的是,那時的蘇州,正處孟冬十一月下旬的“小雪”時分,而非此際“大寒”節氣過後的臘月季節,而且那天的蘇州大地,是有着清澄的陽光普照潑灑,並不是如同這兩、三天高雄天氣的煙雨濛濛。只不過那由晴空之中所投射下來的蘇州暖意,早已被瀰漫於天地之間的寒氣,給沖淡、稀釋了。

和今天的場景相互比較,雖然陰晴景象有別,但是對於這攝氏六度的感受,似乎也有着蠻大的差別。長久蟄居於臺灣的南部,由於經常處於日照充分之中,因此對於寒冷天氣的知覺,似乎感受特別的強烈。可是,這蘇州的六度氣溫,當時的我卻沒有感到特別的寒冷,甚至還刻意走出戶外,迎着若有若無的北風,欣賞着那陽光映照下的蘇州河畔風光。

這可能是蘇州地區相去黃海甚遠,是屬於所謂的大陸型氣候,與臺灣四面環海的海洋型氣候有別。因爲大氣中所含的溼度,會影響着人們對於冷暖氣溫的真實感受。走進了冰寒的世界,人們見面的第一句話,都是“今天好冷喔!”手機不斷傳來了各山區飄雪的訊息,有的人甚至於還傳說某個平地地區下雪了,真是似真還假、虛虛實實。其實,臺灣平地的氣溫,並未到達零度低溫,他們所見到的應該是霧淞或是霰景。

不過,碰上這波由於“北極震盪”所導致的超強寒流,大家的心情似乎並沒有因爲外頭的天“冷”而心“靜”,反而興起了一股迎向冰天雪地的熱潮。“冷靜”這個家戶喻曉的名詞,似乎也有着重新省思界定的空間了。

經過兩天寒流的洗禮,在度過了此波寒流最冷的一夜之後,大氣之中依然寒氣逼人。清晨雨霽,陽光露臉,迎着這淡淡的陽光,我再度開啓佛廳的大門,走入冰冷的戶外,察看樓頂那些連續與寒風霜雨搏鬥的植物羣。

放眼所及之處,植物尚稱安然無恙。喜好寒冷天氣的桂樹、金桔和聖誕紅,似乎更加生機盎然。桂樹的乳白花朵更加花團錦簇,綻放染白着整個的枝頭;金桔金黃色的果實,更加豔麗地展露在綠意葉叢之中;而那原本曾經因爲缺水而落葉的聖誕紅,此際似乎更加的紅豔欲滴、光彩奪目。此一生動的場景,和人類避寒畏縮的景象,簡直有着天壤之別。

只是,並非所有的植物,都喜歡寒冷天氣,一些葉子較爲薄弱的植物,就很容易成了寒霜的受害者,甘薯就是這些植物之一。甘薯的葉子纖弱,不若其他有皮質保護的'樹葉,因此在有朝露或雨水的情況下,一旦雨停後遭逢低溫,則露珠或雨水就很容易形成所謂的“結霜”現象。這些葉面上頭的霜,由於沒有雨水的沖刷,很容易在陽光即將露臉之際,吸收葉子的熱量而融化,將甘薯葉子凍傷或凍壞。

看着樓上甘薯藤和嫩芽上頭的葉子,片片無精打采、垂頭喪氣的光景,顯然已經遭到寒霜的凍傷。只要陽光稍微炙熱一些,這些葉片將會變成焦黑,幾天之後便會紛紛從甘薯藤上掉落,而甘薯藤蔓的成長生機,也將因此而受到嚴重的斲傷。葉片落盡,嫩芽凋零,想要再讓藤蔓長出側芽,至少還得等待半個月以上的時間。

眼看着這番甘薯葉片枯萎的情景,讓我不禁想起了童年時代的鄉村田園來。我家的甘薯,類皆種植於水稻收割之後,在它的成長期間,剛好跨越寒冷的冬季,因此霜害的防範,成了一項相當重要的工作。父親是一位相當機警的農夫,基於長期對天氣的經驗,他會觀察天氣的冷暖變化,體悟大地可能結霜的時分,以便提早預作準備,降低自然的災害。

其實,霜並非由天而降,而是水氣的地表凝結,而地面結霜的時機,類皆發生於黎明之前、氣溫最低的拂曉時分。大地結霜之後,如果沒有及時將結霜去除,一旦太陽東昇之後,甘薯葉面便會有被凍傷的可能。因此,採用麻布袋來回拖行於土壟的甘薯藤蔓上頭,藉以除去葉面的凝霜,乃成爲全家大小的工作,而這項工作都是在黎明之前進行的。

在那遙遠的幼年時代,我也曾經跟隨家人前往田園除霜,對於那種在寒氣逼人的氣溫下,摸黑進行甘薯葉片除霜的場景,至今依然留存着深深的記憶痕跡。

這次的強烈寒流,造成臺灣相當大的農漁業損失。原本以爲我家樓上所種的芥菜,也應該會同樣地遭受嚴重的霜害,可是眼前的場景,卻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芥菜毫髮無傷,綠意依舊盎然,在陣陣寒風不斷的吹拂下,孤傲地挺立於田園之間。這不知是它的本性特質使然,抑或有着其他的因素?

在我的記憶裏,每逢嚴重的霜害、寒害之後,不僅田園的蔬菜會因凍傷而腐爛,魚塭的魚羣會因水溫偏低而凍斃,甚至看似堅強的果樹,也會發生大量落果的現象,導致經濟上相當重大的損失。而這次的強烈寒流過境後,所聽聞到的現象,也同樣都是這樣的結果。

香椿、白鶴靈芝、山藥等植物,在這次的寒流之後,部分的葉片已逐漸轉變成焦黃的顏色。想象着滿山遍野的秋天黃葉,當缺乏了那種豔麗的黃韻色澤鋪陳之際,它的生命轉化過程,顯然就與一般自然凋零的黃葉景象,有着相當大的差別。

寒流過後,那堅毅的植物,又再度站了起來,有的依舊清新翠綠,有的隨緣褪去了黃衫。生命果真是一場奇妙的旅程,在這不期而遇的大地輪迴之中,機遇似乎也就自然成了一項重要的轉折、幻化因素。人生境遇固然如此,動植物其實也都是一樣。

“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寒冬即將過去,新春旋踵來臨,在這新年舊歲交替更迭的時分,這場瑞雪迎春的寒流,可說來得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