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雲中誰寄錦書來

(一) 雲中誰寄錦書來?

散文隨筆:雲中誰寄錦書來

張愛玲說:人生最大的幸福,是發現自己愛的人正好愛着自己。

---題記

如狼似虎的金朝鐵騎不多時便踏破北宋國都,二帝蒙塵,江山蒙羞,衆百姓流離失所,慘不忍睹。昔日朝廷內的達官顯貴,亦是顛沛流離。放眼望去,神州大地,斷臂殘肢,掛滿城頭,所見無非觸目傷懷,盡爲遍野之哀鴻。貴公子明誠萬般無奈之下,意欲舉家南遷。新少婦易安計不知所出,終日愁腸寫憂傷。那硝煙瀰漫的烽火路上,轉眼間已爬滿青青芥麥。

此刻,社稷已然傾覆,宗廟已爲丘墟,官猶如此,民何以堪?倉皇南渡,一路失魂落魄,棄金石、遺詩書,不斷的忍痛割愛,一路上驚心動魄。南渡不久,趙明誠一病不起,駕鶴西歸。於易安而言,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大有物是人非之嘆。撫今追昔,期間痛楚,誰人能解?再者,世間又何嘗真正有過感同身受,大多數時候,只是冷暖自知罷了。淚眼問花花不語,應笑此女是癡人。曾與夫君舉案齊眉覽觀先哲智慧結晶,亦曾撫琴填詞,何等的伉儷情深。誰料繁華易逝,年華空往?一切,盡如水月鏡花。昔日門庭若市,車水馬龍,迎來送往,好不熱鬧。而今門可羅雀,形單影隻,煢煢孑立。天際,寂寞了頻寄錦書的那雁,無力的在朔風中哀鳴。

異族的鐵騎踐踏着祖國的山河,暴風驟雨擊打着如畫的江山。易安何曾安?臨安又怎敢言安?前者是漂泊無依的亂世佳人,後者,只不過是一個小型避風港的代名詞而已。思念故土亡夫的痛,無時無刻不在蹂躪着那本自養尊處優的嬌軀弱質。昔日院落裏孱弱不堪折的黃花,若能解語,目視院內顧影自憐的易安,是否會滋生憐香惜玉之心?

也曾被短暫的垂青,命運女神轉眼之卻就將易安束之高閣。明誠已去,幸福自此遙不可及。南渡,分明是其人一生的`分水嶺。它是易安餘生的望夫處。亂世美神,思君不見,值花謝花飛之年,又豈能無動於衷?形影相弔際,此處最堪憐。清風無語,只會推波助瀾。易安之心,力求無波古井之狀態,怎奈何,一池春水,就此因風皺面。

隱隱作痛,久而久之,想來也不過如此。誰也不能久耽於回憶以求生存。大夢初醒。大病初癒,拋卻無病呻吟,將自嘆自憐流放於萬水千山之外。人,畢竟靠一口氣活着。或許,對於亡夫的最好祭奠,絕非漫山遍野隨風飛舞的小紙錢,而是自己原本靈動可人的文字。那數年經受的一腔幽怨,那向無人訴說的滿腹閒愁,經歷了鬱鬱寡歡式的醞釀與發酵,自是蓄勢待發,噴薄欲出。值此之時,哪怕易安嘆口氣,都已是絕妙好辭。雖說在感情的道路上一路坎坷,但是,其人在文壇上的業績有目共睹。一個女人,硬生生衝破詞學枷鎖,爲自己構建出一片非同一般的文學殿堂。哪怕文學是僞裝,文字都是一種化了妝的堅強。更何況,那記憶猶新的南渡,那陰魂不散的痛楚?痛楚是強者走向更強的催化劑,但不要認爲易安是一名女強人,她只是一名有成就的女人。易安從不懂得什麼是成功。在她的眼中,只有執着與堅強,面對亡夫在天之靈,豈敢陷入迷惘與彷徨?

雙溪的春色依舊醉人,西樓的月光亦是冰清玉潔。只是,黃花開過,誰看出你的失落?誰理會你的細語呢喃?誰會有勇氣陪你直面今日風雨?

易安,是富有的,更是充實的。想必,你那志同道合的夫君,一定靜靜的在奈何橋上等你的造訪。一生屢經變故,也曾富貴過,也曾窘迫過,到最後,又有什麼關係呢?生命畢竟是不容分割的整體,無論怎樣,總要微笑着接受所有的命運饋贈。雖然孤單,照樣在詞的字裏行間自顧自濃墨重彩的狂歡;雖寂寞,卻在詞的世界裏淺斟低唱的訴說。何求前呼後擁鳴鑼開道的排場,一生,有一個正確的人懂,已是可遇而不可求。既已實現,夫復何求?

恍惚間有撲朔迷離之感,不遠處,那位輕解羅裳、獨上蘭舟的妙齡女子,是否就是你----易安?

又是雁過時節,誰家錦書於雲中飛過?醉後涼風起天末,試想佳人意如何?誠然,泛舟於詞海,紅袖不減學士佳趣。積三百年兩宋之風雨飄搖,方纔破殼而出一位詞壇天之驕子。

宋詞有了易安,方纔顯得多姿多彩,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