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散文隨筆

揮舞着掃帚在院子裏掃了幾下雪,我就氣喘吁吁,身上升騰的熱氣從棉襖裏冒出來像剛出鍋的蒸籠。生爲莊稼人,卻不適合幹莊家活,真讓我很尷尬。母親曾戲謔我是公子的身子、奴才的命。我本來是不情願掃這場雪的,太陽一出,雪不就融化成水了,溜一身汗費那番冤力氣幹啥。但拗不過母親的嘮叨,我只有怏然地服從了她的指令。

雪天散文隨筆

這場戛然而止的大雪估計全部落在夜裏,早晨拉開窗簾的時候,厚厚的雪就把院落裏的物件給包裹的嚴實實的,一點也看不出事物本來的面目。只是殘留在樹枝上的積雪在溜河風的挑逗下,零零星星地落下幾粒。上帝是個擅長惡作劇的孩子,總會冷不丁地給你一番驚喜。

入冬以來就沒下過一場雪,今年夏天雨水比較勤,好像積蓄在冬天的雪早已在夏天以雨水的形式下完了。

剛邁進臘月門時,落過一層薄薄的雪。時令已到驚蟄,但溫度稍高,不適宜落雪,形狀各異的雪往往還沒落在地上就融化的無影無蹤。省了打掃的事了,弄得地面上溼漉漉的,好像嬰兒在尿布上留下的傑作。

沒雪的冬天,我總是感覺缺少點什麼,閒來無事就擡頭望望北李上方的天,偶爾有幾片雲翳飄過,被溜河風一吹,就四下散去。看來下雪無望了,我把期盼下雪的心也頹然地收斂起來。昨天響晴響晴的,連一絲雲彩都沒有,根本就沒有落雪的跡象,反而在夜裏落了一場大雪。

雪天是我一個人的節日。幾乎每個雪天,我都會穿着臃腫的棉衣去黃河大堤南的河沿看看黃河,那種景緻和平時大相徑庭。童話般的雪原,在黃河邊漫無目的地走上幾個小時,感受凜冽河風的同時,也接受一下冬天的洗禮。一個冬天倘若沒有雪,好像陽光明媚的`春天沒有萌芽一樣,則未免覺得淒涼而冷清。在我苦苦的期盼中,這場雪終於落下來,我用手在院子裏測量了一下,足足有一拃厚。下得場面有點失控。好像把積攢了全年的雪都集中在昨夜一股腦地落下來了。

清掃完院子裏的雪後,我汗水淋漓,招架不住身上冒出來的熱氣,索性把棉襖脫掉。一刻不停閒的勞動,就把雪天的嚴寒硬生生地阻擋在體外。接着掃大門前的雪時,我開始緬懷夏天。夏天熱火朝天的雙搶,會讓人懷念冬天的酷寒和清閒;但冬天的無所事事,又會讓人格外懷念手持着各種農具度過的夏天。拿村裏德祥的話說,人就是一種犯賤的動物,看見別人撓卵子,自己的頭癢癢。

德祥剛過六十,侍弄起莊稼來是一把好手,在城裏掙了大錢的兒女想讓他離開黃河灘的田地,閒下來享幾天清福,便苦口婆心地勸他把四五畝地承包給別人。在黃河大堤南的土地上刨挖了多半輩子,德祥把土地承包給二尖嘴時撂了一句狠話說再也不種這王八操的地了,一想到四五畝地全靠他一個人伺候,他就心慌。可第二年的夏種秋收時,大家都忙的屁股朝天顧不上和他搭話,當了甩手掌櫃的他只好站在路邊眼睜睜地看着大家忙活。人閒得無所事事的時候比忙碌的沒日沒夜時的心情更焦灼,本來把時閒時忙安排的錯落有致的一年,突然光閒不忙了,生活的軌跡一下子就亂了套。所以,德祥就像一條發情的公狗踩着整個黃河灘瞎轉悠。土地包給別人一年,等第二年二尖嘴剛把黃豆收割完畢,他又要了回來,又說忙死也比閒死幸福多了。村裏人見他舉止可愛,拿他之前把地包出去時說的狠話將他的軍,他不好意思地搓搓手無言以對。

門前的雪剛掃了一半時,隔着幾堵牆傳來小壞頭和他媳婦吵架的聲音。剛開始還壓抑着,聲音像從一層被子裏悶悶地傳出來,生怕家醜外揚讓別人聽見笑話,後來無所顧忌聲調漸漸高昂起來,他們或許認爲,大家都在忙着清掃自家門前雪,誰有那份閒聽他們的爭吵的心。可他們似乎忘了,清掃雪時忙碌的是手腳,不管耳朵的事。七嘴八舌地爭吵的時間久了,我才逐漸理清他們吵架的緣由。小壞頭是嫌他老婆勸阻他去玩牌了。一個要玩牌一個阻攔,這架就必不可免地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