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子與白眼果經典散文

孩提時在鄉村度過的歲月中,難忘年年中秋節的梧桐子與白眼果。每年中秋節臨近時,總不忘要出去採些梧桐子與白眼果,過中秋時炒着吃。梧桐子就是青梧桐的果實,白眼果就是銀杏,俗稱白果,在鄉間又稱之爲百果。如今常見的一種行道樹叫法桐,也叫懸鈴木,青梧桐也叫中國梧桐,現在已經很少見了,能吃的梧桐子就是青梧桐結的子。

梧桐子與白眼果經典散文

從前,青梧桐與白果樹,一般都栽植在寺廟和公園裏,居家的房前屋後或院落裏很難見到它們的身影。青梧桐是一種速生樹種,其幼苗期生長很快,但到了成樹以後,生長速度又變得慢了。白果樹也叫公孫樹,也就是說爺爺栽樹,到孫子那輩才能吃上白果,說明白果樹生長非常緩慢。這兩種樹都是種子繁殖,且繁殖速度很快。

村前的那座古廟叫徐塘廟,古廟的破舊老房子如今還在,但早先廟門前的五六棵青梧桐和兩棵白果樹,還有廟裏的一棵樹齡已有數百年的白果樹早已蕩然無存,昔日每年中秋節前,我和小夥伴們在那裏採梧桐子撿白果的情景仍歷歷在目。約在中秋節來臨前十天或一週左右,非常稀少的梧桐子與白眼果都成熟了,想嚐鮮者必須搶先出去採摘。青梧桐木質鬆脆樹枝極易折斷,因此採梧桐子時不能隨便上樹,否則人踩着的樹枝一旦折斷極易摔下,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們就想辦法用一根長竹杆,在竹杆一端綁上一把鐮刀,舉起長竹杆用鐮刀鉤住梧桐子使勁一拉,一大串一大串的梧桐子就掉下樹來。青梧桐結的果實很奇特,它開出的花是乳白色且大串大串的,一粒粒梧桐子就生在一個個貓耳朵似的花瓣上直到成熟。大串的梧桐子鉤下後,再將生在貓耳朵上的子粒摘下,拿回家晾曬幾天,到過中秋節時再炒着吃。

採白果不用上樹也不用鐮刀鉤,只要用一根長竹杆輕輕敲打樹枝,成熟的白果就紛紛掉下來,一人敲打,數人在地上撿拾然後平分,大家都非常開心。這種採白果的方法,當然只能在廟門前的那兩棵白果樹上進行,廟裏的那棵 白果樹是不讓隨便採摘的,看廟的老人廟阿四,每年就靠着那採收的幾百斤白果和人們施捨的一些香火錢度日。古廟的.大殿裏,那些閻王菩薩陰森可怕,孩童們一般不敢涉足,只有膽大的纔敢走進去到樹下撿白果,還必須偷偷摸摸地進廟,不能讓阿四老伯看見。我曾多次進廟撿過白果,有一次還讓我嚇得不輕。一天下午又是陰天,我和一些小火伴割羊草時順便想去撿一些白果。當我們來到古廟時,廟門正開着,朝裏一望,白果樹下有許多掉下來的白果,我們越看越眼饞。我和另外兩人壯着膽走了進去,正當我們撿得起勁的時後,閻王殿裏突然傳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我們幾個都被嚇得屁滾尿流,慌忙跑出廟門時,我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跤,手中的草籃也打翻了,籃中的白果滾落一地,阿四伯聽到聲響跑出來一看,不但沒責怪我們,而且還幫我將地上的白果撿進籃裏,並一再關照我們,說是小孩子不要隨便到廟裏來,不要讓廟裏的鬼神給嚇着,我們連連點頭。白果由果肉和果核組成,其果肉有毒,果核才能食用,撿回家的白果,不能直接用手去剝肉取核,果肉的毒素會腐蝕皮膚,用手剝肉取核時必須戴着膠皮手套,或者將白果放在地上用腳一粒粒踩,將果肉踩開再撿起果核,然後將白果到河裏洗乾淨晾乾就能炒食。如果撿多了中秋期間吃不玩,那就不必着急剝出果核,可將白果浸泡在水缸或罈子裏漚上一兩個月,待果肉腐爛後,將其撈起裝進竹籃再到河裏洗淨晾乾備用。

中秋節越來越近了,我們最關心的當然是攤在籩裏晾曬的梧桐子與白眼果了,望眼欲穿地等待着中秋節的到來,因爲在節日那天,早晨有糖芋頭吃,下午是家家戶戶烙麥餅,城裏鄉下街頭巷尾麥餅飄香,孩子們有麥餅吃。母親烙好麥餅後,將鐵鍋洗乾淨,先炒梧桐子。只見母親用幹抹布擦乾鐵鍋,竈膛里加柴火,然後將梧桐子入鍋翻炒,我們兄弟姐妹數人則圍在鍋臺邊,看着母親炒梧桐子,當鍋裏響起嗶嗶叭叭的聲音時,我們知道梧桐子快熟了,聞着鍋裏飄出的香味饞得口水直往肚裏咽。梧桐子熟了,起鍋後稍涼一會,一人一把開始品嚐,咬開果殼雪白的果仁就掉到嘴裏,嚼着真香啊。從前一年到頭,孩子們只能吃點炒蠶豆和炒黃豆及爆米花等,除此外沒有什麼可解饞的另食吃,梧桐子和白果,算是罕見的炒貨美食了。我們邊吃着梧桐子邊看着母親炒白果,炒白果的時間要長一些,因爲百果體積較大,必須用文火慢慢烘炒,我們只能耐心地等待。白果炒熟起鍋後,母親給我們每人一份,其餘的先放着慢慢給我們吃,她總不忘關照我們,吃白果要適量不能多吃,多吃了對身體不利。

梧桐子與白眼果,伴我度過了鄉村童年的一個個中秋節,如今想起仍讓我感到非常溫馨和甜蜜。幾十年過去了,從前中秋節的梧桐子與白眼果仍在我心裏飄香。